秋娘媚語

記幾筆發生過的事兒和心情,把昨天和今天送給明天。
個人資料
  • 博客訪問:
正文

第三種愛情(51-53)

(2007-07-05 17:17:28) 下一個



第三種愛情(46-50)





五十一)

  晚上,林啟正再次外出會客,我窩在房間的沙發裏看電視,看著看著睡著了。

  臉頰上有麻麻癢癢的感覺,生生將我從夢裏驚醒,我下意識地用手去拂開,觸到了一張臉,眼一睜,他就在我麵前,用下巴的胡茬蹭我的鼻頭,帶著濃濃的酒味和煙味,但表情卻出奇地愉快。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件事我擺平了。”見我醒來,他略帶興奮地說。

  聽到這個消息,我也很高興,忙問:“真的嗎?完全解決了嗎?”

  他一邊點頭,一邊湊上來吻我的臉。

  “會怎麽處理?刑事部分也不追究了嗎?”我推開他,認真地追問。

  他表情賴賴地又壓過來:“告訴你解決了,就別問了。現在……我可不是你的當事人。”

  “稅款總是要補的吧?做假帳也可以不管了嗎?……”我還在問著,他卻用力將我抱起,走進了臥房。

  兩個人一同摔進了柔軟的席夢思裏,我的職業精神被摔得無影無蹤。很久沒有見到他如此輕鬆的表情,我伸手嗬他的癢,他笑得像個孩子,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和那個可愛的酒窩。

  我突然欲望爆棚,竟一用力,返身將他壓住。他很驚訝,瞪眼看我。我不懷好意的詭笑:“老實交待,今晚找的是男還是女?用的是金錢還是美色?”

  “報告,今晚上半場見的是男人,用的是金錢。”他笑笑地答,雙臂稍加使勁,將我摟入懷中:“現在進入下半場,開始動用美色……”

  我們以加倍的快樂結束了在北京的最後一個夜晚。

  第二天,國慶長假的最後一天,兩人坐飛機返程。一路上,談笑風生,他與我說起國外讀書時的趣事,竟逗到我前仰後合。

  “我從不知道,你還會說笑話。”我撫著掌稱讚。

  “我除了有錢以外,優點還很多呢,你慢慢發現吧。”他得意地回答。

  飛機落地,兩人起身,他隨手開機,旋即鈴聲乍響。

  他走在我前麵幾步,接通電話,低聲與人交談起來,說著說著,腳步慢了下來,最後,幹脆停在了過道裏。

  “發生什麽事?”我敏感地問。

  他眉頭緊皺,頗顯為難,躊躇許久後方道:“心遙昨晚過來了,現在正在接機口。”

  我心往下一墜,空蕩蕩的,隻覺張皇失措。他望著我,也是滿臉的愧疚難當。

  但我馬上就緩過神來,鎮靜地對他說:“那你先出去吧,我等你們走了之後,再過去。”

  他扶住我的肩:“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會來,我並沒有通知她。”

  “沒關係,反正出了機場,也是各走各的。”我麵帶微笑。

  “傅哥的車會留在停車場等你。”

  “不用,我自己坐大巴走。”

  “聽話,好嗎?”他溫柔地堅持說。

  我隻好點點頭。

  他將我摟在肩頭,輕輕拍了拍,好似安慰,然後轉身向下行的自動扶梯走去。

  我站在拐角的立柱後,盯著他的背影,隻見他走出接機口,便立刻有一群人蜂擁而上,其中,一個嬌俏的身影,站得最近最親昵,林啟正低頭與她交談了幾句,相伴走出了機場,走出了我的視線。

  多登對的夫妻倆,人海茫茫,也隻有她,可以隨時隨地,不問理由和出處,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身邊。

  現在仿佛有兩個我,一個,呆若木雞地站著,望著那個可愛的小女人,眼中滿是嫉妒的火光,另一個,則站在一旁,發出冷冷的嘲笑,真是活該,做妾就是做妾,是你自己選的路,到頭來也隻能躲躲藏藏……

  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遠遠看見傅哥的車停在路邊,我連忙偷偷走開,跑到旁邊的巴士站,上了機場大巴。

  雖然下了狠心在做那個見不得光的女人,但並不代表我必須接受他的所有安排,前麵是他明修棧道,後麵輪到我來暗渡陳倉,我才不要這樣!隻要不在他身邊,我就應該是自由的。

  大巴開上高速路,我想著要給傅哥打個電話,不論如何,沒必要令他傻等,伸手進皮包裏去找手機,摸著摸著,突然在大大小小的雜物中觸到了一個異物,掏出一看,竟是那個在北京開了票而沒有付款的鑽石項鏈。

  我將項鏈握在手中,一時驚詫,燦爛的陽光透過車窗投射在它身上,使它顯得璀璨奪目,鄰座的女士不禁出聲讚歎:“天啊,真漂亮!”

  我有些尷尬,忙幹笑兩聲說:“是假的,很像真的哦。”

  “這是假的?”那女的一聽這話,居然從我手中將項鏈抽過去,仔細端詳:“和真的一樣,在哪裏買的?我也去買一條。”

  “朋友送的。”我趕忙將項鏈拿回,放進包裏,眼望窗外,不再與她討論。

  她兀自在感歎:“現在的假首飾,真是做得好……”

  我這輩子戴過的最好的首飾,是與左輝結婚時花一千多塊買來的白金戒指,離婚之後,就關進了抽屜裏。如今,卻有一條 26 萬的項鏈,鑲滿了大大小小的鑽石,靜靜地躺在我的包中,當時開出那張票來,隻是為了賭氣花錢,並不是真正想要擁有,他悄悄買來,一定以為,可以換我一個驚喜。

  不過,很可惜,我完全沒有開心的感覺,相反,隻覺得荒唐可笑。這樣一條鑽石項鏈,合該是富家小姐,穿梭於衣香鬢影的舞會中,在性感的晚禮服擠出的乳溝上,炫耀的玩意兒,與我有什麽相幹?我拿來又有何用?

  想想真是讓人沮喪,這樣的禮物,對我而言,已是高攀,更何況,那送出禮物的人。

  下了機場大巴,拎著包,我心驚膽戰,看著每個路人都好似搶劫犯,連忙就近找了個銀行,租了個保險箱,將項鏈連同那張信用卡,一並存好,這才安下心來。

  他的電話至,背景照舊極安靜:“你還在機場嗎?”

  我驚覺自己被那條項鏈一打岔,完全忘了要給傅哥打電話:“對不起,我忘了告訴傅哥,我已經坐大巴回來了。”

  “你怎麽又是這樣,不是說好了嗎?”他的語氣有些不悅。

  “我自己可以走,不用接。”我也不示弱。

  許是心有歉意,他的語氣馬上緩和下來:“那我打電話讓傅哥回來,他還守在機場等你。剛才聽他說還沒接到你,我很擔心。”

  “有什麽可擔心的?我又不是小孩。”

  “對不起,心遙明天就會走,她是聽說我遇到了麻煩,所以過來看一下。”他開始解釋。

  “是嗎?看來她挺關心你。”我真討厭聽到他這樣親切地喊著那個人的名字,但我力圖讓自己顯得豁達隨意。

  他一時無言以對,半晌後方說:“我再與你聯係。”

  “好。”我有力點頭,接著說:“那條項鏈,謝謝你。”

  “沒什麽,你喜歡就好。”他沒有表功,隻是淡淡地回答。

  與他說完再見,我合上電話,站在路邊,想攔下一部的士回家。但是,真不巧,每部車上都坐著人,一輛輛從我身邊疾馳而過。我耐心地站著,望著車子駛來的方向,心裏對自己說:別著急,總會有的,總會輪到我的,再等等,再等等吧。

  (五十二)

  好不容易攔上一部出租,回到家。打開門一看,房裏一片狼籍,鄒天、鄒月、丁甲,還有那個新郎倌高展旗,居然湊成一堆在打麻將。

  見到我,高展旗大叫:“美女,來來來,幫我摸兩把,這幾個小家夥都快把我榨幹了。”

  “當然是榨你,難不成你還贏他們的錢?”我反駁道。

  “情場失意啊,為什麽賭場上也會這麽背?”他叼著煙,發出慘叫。

  鄒天在旁邊做注解:“姐,高大哥被她老婆趕出來了。”

  “嗬,這一天也來得太早了吧?”我幸災樂禍地回答。

  “不打了,不打了。”高展旗把牌一拂:“走,我請你們吃飯去。”

  四個人一同下了樓,鄒天走在頭裏,丁甲慢了半步,和鄒月並肩而行。而我,則與高展旗落在最後。

  “那個男孩在追小月?”高展旗問我。

  “別人都已經是大學講師了,還什麽男孩?”

  “是嗎?失敬失敬。我還當他和小天一樣,是研究生呢。”

  “覺得怎麽樣,般配嗎?”

  “不錯,可惜小月好像對他沒什麽興趣。”——這家夥,倒是觀察仔細。

  “女孩子害羞一點,可能沒表現出來罷了。”我故作樂觀。

  “害羞和沒興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狀態,聰明的男人一看就知道。”高展旗擺出專家派頭。

  我斜眼打量他:“你別吹牛了,你看得出來,你老婆在蜜月裏會把你趕出家門嗎?”

  “ NO !其實不是她趕我,是我自己趾高氣揚走出來的。我跟你打賭,今晚她一定會打電話求我回家。”

  “這麽有信心?”

  “那當然!而且我告訴你,今晚她不論怎麽求我,我都不會回去!女人嘛,第一次吵架就要讓她嚐到厲害,體驗到危機感。”

  我笑,無言。

  “聽鄒天說你國慶節還要出差,老實交待,幹什麽去了?歐洲還是美洲?”他低聲湊在我耳邊問。

  我趕緊推開他,緊張地看了看鄒月:“別瞎說,顧問單位有急事要處理!”

  高展旗“嘿嘿”幹笑。

  我們在路邊的小店裏,胡吃海喝了一頓。高展旗又提議去泡吧,他拍著胸脯說,我可以免單,不去白不去。

  其實我並不喜歡那種喧鬧的場合,但是今晚,一個人呆著無異於煎熬。於是,大家又擠進了高展旗的馬自達裏,來到了城中最火爆的一個慢搖吧。

  酒吧內音樂震耳欲聾,射燈光怪陸離,男男女女看起來表情恍惚。高展旗招來待者,熟稔地點了洋酒和小吃,而鄒月、鄒天和丁甲也都迅速地進入角色,拿著色子嬉鬧起來。我打起精神,也投入了戰鬥。

  今天我的遊戲水平超低,不停地被罰喝酒,兌了綠茶加了冰塊的帝王十二,喝起來確實味道不錯。

  雖然在玩在鬧,我卻不忘將手機緊緊地握在手中,酒吧裏太吵,根本不可能聽見鈴聲,隻有握在手中,才不會錯過來電時的震動,但是,整個晚上,手機一直很安靜,安靜到讓我心煩意亂。

  忽然間,我在人群中看到左輝向我們走過來。“他怎麽來了?”巨大的音樂聲中,我湊到高展旗耳邊大聲問。

  “你們都喝了一千多了!他這個稅老虎不來,我怎麽免單啊?老板難道會賣我的帳?”高展旗同樣大聲地回答我。

  “我來付就是了,何必找他,一千多就一千多。”

  高展旗向我豎起大拇指:“你真牛,有了靠山就是不同,下次再找你請客!”

  我狠踢他,他隻是傻笑。

  這邊,左輝已走進了我們的卡座,“還需不需要點其它東西?酒還要加嗎?”他避開我的目光,大聲地與高展旗交談。

  高展旗指指我們幾個:“你問她們吧,一個個都是酒神。”

  鄒天幾個熱情地與左輝打起招呼,“姐夫姐夫”地喊,喊得丁甲望著我,莫明其妙。

  左輝最後把目光落在我身上,說:“還想要什麽,隨便點,我已經跟老板打過招呼了。”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許是因為我始終沉默的手機,也許是因為那天晚上他說過的傷感的話,總之,我望著他,竟露出燦爛的笑容,點頭說“謝謝”。

  他毫無防備,一時手足無措。

  高展旗端過一杯酒:“來,來,來,兄弟,喝兩杯。”

  左輝接過酒一飲而盡,高展旗順勢將他讓座在我身邊。

  正此時,手中的電話開始震動了,我滿心歡喜,一躍而起,向出口奔去。

  出口處人來人往,同樣熱鬧非凡。手機上顯示出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難道林啟正的手機也有沒電的時候?我不禁納悶。

  剛才在音樂聲中練出的大嗓門一時半會兒降不下來,我大聲地對著電話裏喊:“喂!”心裏急不可耐地想要告訴他,今晚其實我過得有多快活。

  但是,電話裏卻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鄒律師!”

  “哦……你好,哪位?”我趕緊把聲音調整為正常狀態。

  “我是白麗啊!”

  白麗?白麗?我在頭腦中緊急搜索,一時半會想不起是誰。

  “我們家展旗和你在一起嗎?”幸好她馬上自報家門。

  “在一起,不過現在他不在這裏。”我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你找他嗎?”

  “是啊!打他的電話他不接,請你告訴他,讓他打電話回家,我有事找他。”白麗在電話裏十分客氣地拜托。

  “好的,好的,待會兒見到他,我就告訴他。”我忙不迭地答應。

  掛了電話,我沒有立刻返回,而是站在街邊,深深呼吸著夜晚清冷的空氣。已經淩晨一點了,這麽漫長的夜晚,林啟正居然都找不到一個給我打電話的空檔,他在幹什麽呢?我有些狹隘地浮想聯翩,心境複雜。

  “怎麽還不進去?不想玩了?”有人在我身旁說話。我一扭頭,是左輝。

  “高展旗呢?他老婆找他,打到我手機上了。”

  “已經醉得差不多了,再三叮囑我,今晚要睡我家。”

  “沒見過他這樣的,剛結婚就吵架,以後怎麽過?”我感慨。

  “各人有各人的過法,不吵架不見得就有幸福。”左輝回應了一句。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我們的從前,回眼望他,正與他眼神相碰。我並無甚感覺,他卻連忙把眼神移開,仿似觸動了心緒。

  “左輝,你還是忘記以前的事,再去找個更適合你的人吧。”我良心發現,誠摯地說。

  他默不作聲,良久方道:“我始終擔心你,現在見你這樣,我更擔心。”

  “我有什麽可擔心的?找到好的男人,自然會嫁掉!”我戲謔地說。

  “如果你真的愛上了林啟正,你眼裏怎麽還會看上別的男人?可是,如果你真的愛上了林啟正,你又怎麽才能把自己嫁掉?”左輝說得很慢,很中肯。

  今夜我一定是極徬徨極迷茫吧,因為,我居然,開口與前夫討論起這個問題。“不結婚也可以啊,除了不結婚,其他的也沒有什麽區別吧?”

  “怎麽會沒有區別?心裏是空的。鄒雨,這樣的愛,我試過,心裏是空的!現在是秋天,還好,如果到了冬天,一陣風吹過來,你會覺得那陣風可以直接從你的身體穿過去。多少錢多少甜言蜜語都不頂用,每個人看你的眼神,都像是嘲笑。”

  聽到他的話,我有些不寒而栗,但我依舊嘴硬:“我不會這樣,我自己有本事賺錢,不需要靠他生活!”

  “其實所謂名分,婚姻,說到底,無非就是為了爭個尊嚴,給自己一個交代。尤其是你,鄒雨,你的性格一向磊落,女人中都少有,怎麽過得了那種躲躲藏藏的日子?”

  心事總是被他說中,我無法掩飾自己的困惑,輕歎一口氣說:“已經開始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結束?如果可以離開他,其實是再好不過……”

  “我知道,林啟正,畢竟不是尋常人。我也沒有什麽好的建議,隻能說,將來如果有機會走,就一定要走,不要留戀!你一定要記得給自己留有餘地!”左輝的話裏,充滿憐憫與擔憂,多麽有趣的人生,不知從何時起,在感情的路上,我與他由敵人,變成了患難之交。

  (五十三)

  這天晚上,高展旗爛醉如泥,幸好丁甲會開車,才沒把他的馬自達留在酒吧門口守夜。遵照他清醒時的指示,我們七手八腳把他架回左輝的家。

  第二天清早,我被手機鈴聲驚醒,下意識翻身起床去抓手機,一看號碼,終於是他。

  我握著手機,坐在床邊,讓頭腦清醒片刻,這才接通了電話。

  “起床了嗎?”他溫柔地問。

  “沒有。”

  “還在睡?快九點了。”

  洋酒影響深遠,我的頭仍在些發脹,支吾著說:“哦,這就起來。”

  “昨天回來後一直在忙,等到有空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想著你已經睡了,所以沒有打電話。”他長長地解釋著。

  忙什麽?我真想反問一句,但理智告訴我,這是一等一的蠢話。於是,我隻淡淡地答:“你忙你的,不用總想著給我打電話,有時間再聯係。”——虛偽,但夠風格。

  果然,他再度羞愧:“對不起,你還好嗎?”

  “好得很,我得起床上班去了,節後第一天,去太晚了主任罵。”我爽朗地說。

  “有件事……”他話語忽有些遲疑。

  “什麽事?”

  “心遙昨天提到說,她今天可能會與你聯係。”

  “她找我幹什麽?”

  “她有個合同,想請你提些建議。”

  “你不會告訴她,現在你們公司由高律師負責嗎?”我感到不快,林啟正有責任避免這樣尷尬的場麵發生。

  “她信任你的專業素質,堅持要與你聯係。”

  “今天我關機好了。”我賭氣說。

  “其實沒關係,她隻是電話谘詢一下,一個很小的合同,你當一般的案子答答就可以了。”他安撫我。

  “我會轉介給高展旗。”

  “那也可以,你自己看著辦吧。晚上一起吃飯嗎?”

  “再說吧。”我情緒不佳,回答得很不痛快。

  “……我再打你電話。”他同樣敏感,沒有堅持。

  將電話扔在一邊,我呆坐床頭,凝視著牆上的掛曆,十月十八日,馬上就要到了。

  到樓下,將高展旗喚醒,我坐著他的車一同上班。

  事務所樓下,我甫下車,忽有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操著尖利的嗓音直衝上來。“鄒雨,你這個狐狸精,勾引我老公,看我怎麽收拾你!”呼呼生風的手掌轉眼間已到眼前。

  幸好我身手敏捷,頭一偏,躲過了攻擊。

  這廂,高展旗迅速趕到,將刺客拖離我的身邊。我定睛一看,原來是他的夫人白麗,雖在丈夫的懷裏,她猶自惡狠狠地看著我,嘴裏叫囂不止:“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勾三搭四,現在又來勾引我老公,我告訴你,你小心點,早晚會有報應!“

  高展旗吼叫著讓她住嘴,周圍已有路人好奇地圍了上來。

  我啼笑皆非,拎著包轉身向所裏走去。走了幾步,覺得意猶未盡,又回轉頭來到她倆身邊。

  見我殺個回馬槍,白麗竟一時停了嘴。我直逼到她眼前,輕輕地說:“如果我想勾引你老公,根本不用等到今天,哪還輪得到你來爭風吃醋?”

  說完,我趾高氣揚地轉身離去。她在我身後沉默了幾秒,旋即爆發出更猛烈的咒罵。

  有時候會設想過這樣的情節出現,甚至這也是我早已練習過的對白,但是,沒想到,卻從高展旗這裏得以應驗。多好笑,在別處種的惡果,在此處得了報應。

  我扯著嘴角,帶著莫明其妙的笑容走進辦公室,開始工作。

  上午十點,我的房門被輕輕敲響,我從案卷中抬眼,一張清秀可愛的臉出現在我麵前。

  我受到驚嚇,騰地站了起來,口裏下意識地打招呼:“江小姐?!”

  她怎麽來了?林啟正為何如此不能控製局勢,不是說好了隻是電話谘詢嗎?何曾料到需要短兵相接?我笑容滿麵,心裏卻恨恨地埋怨。

  江心遙臉上洋溢著笑容,口音依舊帶著濃濃的香港腔:“鄒律師,不好意思,打擾你。”

  “沒有沒有,請坐!”我分外殷勤,仿似無意地隨口問一句:“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辦公?”

  “你原來給過我名片啊,你忘了嗎?”

  “哦,是的。有什麽我可以效勞的?”我懊惱不已。

  江心遙從包中掏出幾張紙,遞到我麵前:“我的幾個朋友捐了點錢,想重修一下啟福寺供奉觀音的那個佛堂,寺裏方丈寫了個協議,我想請你幫我看一下。”

  我趕忙回答:“現在致林的業務已經轉由我們所的另外一位律師負責,不如直接請他幫你看一下?”

  “阿 KEN 也是這麽說啊,可是,我這又不是公司的事,是我私人的事,我覺得和你有緣啊,所以還是想找你,谘詢費我會照付的。”她嘟起嘴,用嬌寵的口氣喊著林啟正的英文名,聽在我耳裏,讓人窒息。

  “不是這個意思,江小姐,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就幫你看一下。”我隻好應承。

  她笑了,很滿足的表情。她的臉不施粉黛,太陽色的皮膚,光滑細膩。頭發隨意地披在肩上,額角處可見毛茸茸的新發,甚是可愛。關鍵是,她居然穿著一套奶黃色的運動衣,看上去就像全身流淌著奶油和蜂蜜,香甜可口,也許,隻有心無旁鶩的人才敢穿這樣的顏色。

  無法,我隻得埋下頭研究那個協議。念經修佛的人寫出來的協議,完全不知所雲,我隻得另起爐灶,花了近一個小時,重擬了一份協議。

  “謝謝你啦!這邊律師一個鍾要多少錢,我會付的。”接過打印好的協議,江心遙顯得很高興。

  “不用不用,你是做善事,我理應幫忙。”我忙說,心裏盼望她盡快離去。

  “我讓阿 KEN 過來接我,直接去機場。”她說著,撥通了電話。

  我起身走出辦公室,實在不想見她與林啟正對話時的樣子。

  沒過兩分鍾,我的手機爆響,林啟正打了過來:“你在哪裏?”

  “在所裏。”

  “心遙怎麽跑到你那裏去了?”他的語氣似乎有些緊張。

  “你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我站在門外壓低聲音說:“拜托你趕快把她弄走!”

  “我馬上過來!”他答應著掛斷了電話。

  我站在門口,深吸了兩口氣,調整好情緒,重新走回辦公室。

  “怎麽樣,林總就會過來接你吧?”我大聲地刻意地問。

  “對,他馬上過來。”她微笑著回答。

  我坐回座位,拿起自己的茶杯喝水,暗暗計算林啟正還有多久能來解這個僵局。

  她走到窗邊看風景。窗外工地上一片繁忙,灰塵滿天。室內一時沉寂,令人不安。

  雖已相處許久,但有一個話題我們一直沒提及,是說,還是不說?我掂量再三。最後,暗自下了決心,清清嗓門,甜美地說:“恭喜你好事將近。”

  她回頭,笑容燦爛:“謝謝!其實我們這一次也會邀請一些好友去香港參加婚禮,昨天我還和阿 KEN 商量著是不是也請你去,因為你是我在這邊唯一認識的朋友。”

  聽到這話,我啞然失笑。真荒唐,隻見過兩次麵的人,怎麽會想到請我?或者,該不是話外有音,敲山震虎吧?

  但是她無邪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神,讓我打住了無端的懷疑。我隻得客套地回答:“我們這種人,哪有資格參加啊?”

  “不會,都是些好朋友而已。隻是香港挺無聊,也沒什麽好玩。”她似乎真的在思考請我參加的可能性。

  我連忙打斷她的思路,聊起其它的話題。

  林啟正很快到達,我起身送客。江心遙卻說:“來,和我一起下去,我有樣禮物送給你。”

  我擺手推辭,直往後退,她卻執意牽著我的手,拉我向樓下走去。

  見我居然和江心遙一起下了樓,站在車邊的林啟正臉色微變。

  江心遙興致勃勃地喊:“ KEN ,我的行李箱呢?”

  林啟正打開車尾,江心遙鑽進去翻找。我站在一旁,萬般無奈。餘光可以看見林啟正一昧盯著我,我作勢四處張望,隻當不知。

  片刻,江心遙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我,然後退到林啟正身邊,抬頭對他說:“鄒律師幫我改協議改了很久,又不收我的錢,我把那幅唐卡送給鄒律師。”

  “嗯,好。”林啟正悶聲說。

  我打開盒子,裏麵有一張折疊得很整齊的絲綢畫,拎開來一看,是一尊佛像,眉目慈祥。

  江心遙在旁解釋:“這是藏傳佛教的觀音圖,是我托西藏的朋友找來的,很美,對不對?送給你。”

  其實在我看來,所有的菩薩都差不多,沒什麽美醜之分。但她一份美意,我隻好迭聲稱謝。將畫收好。無意中,撞見江心遙身後,林啟正深深的關切的目光,一時間,感到臉上的笑容已無法維係。

  幸好江心遙轉身上車,終於救我出苦海。

  站在路邊,目送這台龐大的陸虎揚塵而去,掘土機的轟鳴響在耳畔,我竟忘了掩住口鼻,灰塵的氣味,幹燥、烘熱,氣勢洶洶地直衝丹田。

 

 

第三種愛情(54-55)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