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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吻和胡子》
曾經在《百年孤獨》裏看到烏蘇拉關於男孩子的胡子說過的話:“全都一個樣,起初都好好的,又聽話,又有規矩,好像連一隻蒼蠅都不會去拍死的,可是胡子一長出來,馬上就毀了。”當時孩子們都還小,不過那段話卻讓我不由得警惕起來。
果然。自從兩個男孩子的胡子長出來之後我就橫看豎看不順眼。那麽稚氣未脫幹淨的一張臉,被胡子破壞了它的皎潔。而男孩子們的性情,好像也的確跟從前有些不一樣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胡子長出來的緣故。
所以他們的胡子一直是我的一塊隱隱的心病,不過塵兒性格不像凡兒那麽執拗,這塊心病就不是特別折磨我。但是凡兒不一樣,他的脾氣比我這頭牛要倔。
為此我總是和風細雨地恩威並施地督促凡兒刮去胡子。偶爾凡兒聽話,幹淨著一張臉出現在我麵前,他立即就變回那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了。但是,讓凡兒刮胡子簡直跟讓塵兒剪頭發一樣難。
凡兒十七歲生日前一天,我跟他道晚安的時候,看見他的桌上放著兩個紅包,一個裝著春節時的現金,另一個是空的,就順手拿走了空的那個,我正想找個紅包裝給他的生日的禮錢。凡兒想換個新手機,最近一直在努力收集現金。
那一刻忽然想起凡兒六歲時的最後一天跑到我的房間讓我親親他的情景,那個小小的一臉稚氣的男孩子仿佛剛剛走到我門前,用一種與年紀極不相稱的成熟跟我建議著:“媽媽,你不想再親親六歲的我嗎?過了今晚,你再也親不到六歲的我了。”他是如何把人生裏那些一去不返的消逝看得這麽清楚的呢?
好像這個小小的孩子還在跟我說著話,一字一頓地,我的吻還沒有向他那可愛的小臉上落下去……卻十年就過去了。
我於是跟凡兒說起那時,趁機委婉地誘惑地提出請求,“媽媽可以親一下十六歲的你嗎?過了今晚,媽媽再也親不到十六歲的你了啊。”
凡兒顯然記得那一幕,卻一眼識破我的貪心,狡黠地笑著,嘴裏跟我說:“媽媽,那時我太傻了!”
那怎麽是傻呢?在我眼裏那個六歲的小孩兒又深情又睿智。
然而我知道凡兒雖然嘴裏拒絕著,心內卻是鬆動的念頭,所以最終還是被我偷襲成功了一個吻,一個最後的對十六歲少年的親吻。可我心裏卻莫名悲哀著。那時的那個小孩兒多可愛啊,為什麽人會長大著長大著就羞於肯定那個天真無邪的自己了呢?
臨出房門時,我再次跟凡兒請求,“明天可以刮掉胡子嗎?明天過生日了啊。”
凡兒看著我笑,頭卻搖得像撥浪鼓。
我歎口氣,走出他的房間。那些天使的小孩兒,我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趁凡兒下樓喝水的功夫,我把裝著錢的紅包放到他的桌子旁,這樣明天一早他醒來想到禮物時四下一環視就會看到了。然後我拐進自己的衣櫥裏去看書。
一會兒,門忽然被推開,凡兒擠進來一張臉,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媽媽,太早了。”
什麽太早了?我的心思還在手裏的書上。
“我看見了。太早了,應當明天給我。”凡兒撅著嘴巴,已經有些撒嬌的樣子,一種得意的滿足。
我赫然反應過來,那個紅包被他發現了。這個小家夥,不會裝著沒發現嗎?算了,發現就發現吧。快去睡去。我督促凡兒。
凡兒不離開也不說話,依舊把臉撐在門縫上對著我。
我覺得哪裏不對勁,然後猛然發現——呀,凡兒刮了胡子了!
多皎潔的一張孩子氣的臉啊!
是那個紅包讓這個小家夥良心發現,順從地去剃去胡子,滿足一下老母親的心願麽?這是凡兒說謝謝的表示。一個酷酷的男孩子,其實也有著百轉千回的小心思。
“好帥啊!”我故意大著聲音驚喜地誇他。其實也真的是驚喜。他那樣擠著腦袋撒嬌似的撅著嘴巴對我半天,就是等著我發現啊!
凡兒聽到我的話蹭地就收回了臉,回房間睡覺去了,應當是個美美的覺。
忽然很感動,凡兒是特地跑過來給我送禮物的,這個不善言辭的小孩兒自有他的浪漫的方式表達愛,我必須用他的方式去愛,而我們也的確是在用獨特的方式愛著彼此。
啊?真的嗎?原來我不是唯一這樣想的媽媽,我還以為就我很變態。。。。LOL
BTW,可以肯定,你媽媽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