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愛兒的臭美想開去

 

 

四歲的愛兒越來越愛美，儼然一個小小臭美妞。

一同出去逛街，或者僅僅是去公園玩耍的時候，愛兒的目光多半是追隨年紀相仿的小朋友，並且很容易被打扮看上去漂亮時髦的小女孩兒吸引。

愛兒會突然拉拉我的手，偷偷指著一個小女孩，小聲對我說，媽媽，等我長大了，你給我買那個小姐姐那樣的裙子，發夾，項鏈，好不好？

停一會兒，我還沒有回答，她又接著會說，還有她手上的那個鏈子，還有鞋子，還有那樣的襪子……

愛兒會一口氣把自己注意到的她眼中的小美女從頭到腳看下來，不放過任何細節。估計若是眼睛有透視功能，她一定也會說要買小姐姐那樣的小內褲。

 

起初我都很認真地看一眼她所指的那個小女孩，仔細掂量一下，再給出好或不好的答複。後來同樣的事情多了，才知道，她隻不過是豔羨。凡是自己沒有的，都想要擁有。

無論自己已經有多少，也無論是否真的需要，又是否真的適合，隻是因為自己沒有，便是好的，便有價值，即使隻是一瞬間的價值，便渴望它能屬於自己。------這便是人性吧。貪婪的本性。

 

貪未必不好。一定程度的貪，可以轉化為動力。無欲無求固然幹淨，卻不夠現實。人生在世，短短一生，總要有些經曆，有些獲得，才不枉為人一世。隻是若是縱欲無度，貪婪成性，人世的溝壑就會變成深淵，不知道哪一腳踩下去，永無回頭之日。

 

我不知道我小時候是不是也像愛兒這樣，大概也會豔羨吧。好在那個時候物資匱乏，可以豔羨的東西並不多，應當沒有給父母添過太多難處。

如今年紀漸長，閱曆漸深，我幾乎看不到一個人的穿衣戴帽，我隻會看她的臉，她的眼睛，看她那些表麵之下的靈魂的樣子，她是直率的，還是虛偽的。她是快樂的，還是憂傷的。她是清澈的，還是渾濁的。即使不能夠看得很清晰，卻也可以讀得幾分大概。

 

我去到別人家裏，幾乎看不到家裏的豪華擺設，我隻能感受到那一家人，他們是否和睦，是否幸福。

很多時候連老公看到的外在都比我多，他會笑我，你這樣，還寫什麽小說啊，根本不注意細節。

或許是吧。

在我看來，我們同人接觸，要麽是看他的衣著言談所代表的階層，要麽是觀察他的思想靈魂所達到的境界。我對虛無的事物更感興趣，那是被掩藏的，支撐著這個世界的骨骼。

 

有朋友曾經笑我，你哪裏像個文科女生啊？我想她大概覺得我不打扮，不描眉，連口紅都懶得畫。文科女生的詩情畫意風情萬種在我身上幾乎絕跡了。唯一好在幾乎所有相識的人都說，你好青春啊，根本不像你的年紀。我便笑得花枝亂顫。

依舊青春，這是多麽奢侈的一個夢。在我，沒有什麽比這更動聽的讚美了。我是那麽懷念與青春有關的那些品質，清澈，明朗，夢想，激情，活力和勇氣。

 

我不知道愛兒會長成什麽樣的小女孩。隻是我想我會一直在她耳邊灌輸，做一個善良，正直，樂觀，堅強，勇敢的女子，無論容貌怎樣，衣著如何，她都是美的，那種堅不可摧的美，生活不可以摧毀，歲月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