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的心

 

水晶的心

 

 

塵兒他們喜歡吃麥當勞。即使知道不健康，但是我們還會至少每個月滿足他們一次。

我明白，對小孩子來說，那種香味無法拒絕，還有那種貼心的玩具和玩耍的場所，都是致命的誘惑。

 

快樂和健康究竟哪一個更重要。一定是健康。不過，當死亡遙遙無期的時候，或者當死亡無法預期的時候，快樂就會成為活著的追求。

毋庸諱言，我是一個注重享樂的人。

 

那天，在國內的麥當勞裏吃飯。

還是照常，凡兒和愛兒吃完後就跑去玩耍。塵兒大了，他開始喜歡安靜地坐在我的邊上，或者偶爾跑過去幫我照看一下玩耍的弟弟妹妹。

 

對麵座位一個跟愛兒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跑過來，手裏拿著一張紙片，對我們說，這是一張有用的票，有了它，你可以買薯條。

說完，晃了晃手裏的紙片就跑開了。

 

塵兒和我相視笑笑。我們沒有搞清楚她在說什麽。不過，那確實是一個開朗活潑的小女孩。

小女孩如此幾次地跑過來說。我大概明白，她手裏握的可能是一張優惠卷。

她的父親在微笑著看她，沒有阻止也沒有慫恿。

 

也許看我們笑容和善，小女孩最後下定決心，把那張紙片塞給我，說，阿姨，給你吧，你可以用它去買薯條。

我說了謝謝。然後看到手裏不過是一張撕得不夠整齊的裝薯條的紙盒片。

 

可愛的小孩。或許是她父親這樣對她說的。看她鄭重的樣子，她也一定是這樣認為的：它可以換一包薯條。

塵兒搖著頭對我笑，一副很了然的樣子。

 

那張紙片被我放在桌子上。直到我們準備先一步離開，我讓塵兒把桌上的垃圾收拾掉，然後順手把小女孩送來的紙片放進垃圾盤裏。

塵兒卻把它拿出來。我不解。他不會信了小女孩的話吧。

 

塵兒小聲解釋說，媽媽，不要扔掉它。那個小妹妹看到會傷心的。是她送給我們的。媽媽你把它收到包裏吧。塵兒叮囑我。

突然感到臉紅，又無比欣慰。

我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敏感細膩的人，會體貼地照顧別人的情緒。如今麵對塵兒，我卻要覺得羞愧了。

 

在我眼裏，那是一張廢紙片。在塵兒眼裏，那卻是一個陌生小女孩的心意。

這就是我們，一個凡人和一位天使的差別吧。

 

曾經在一次ESL課堂上，老師問，如果有兩個垂危的病人，一位老人，一位小孩，你會先救誰？

很殘酷的一個問題。

 

那時候，我正懷孕，自然，我會先救小孩。

如今快十年過去，想到這個問題，我還是會回答，先救小孩。

 

其實老人也多半很可愛。如果說小孩是天使。老人則是佛。那種經風曆雨的滄桑和智慧，還有褪卻塵囂回歸自然的寧靜與真實，都值得寵愛與尊重。

隻是，也因為這漫長的一生，他們即使身體日益衰老，卻會有日益堅強的靈魂，他們寬厚，也因為懂得而仁慈，他們會理解自己的被放棄。

 

而小孩，是最貼近自然的生命，真實，柔軟，弱小，潔淨。他們，有最純正剔透的水晶的心。他們對塵世一無所知。除去潔白無辜的生命，他們一無所有。

他們需要被握住，也必須被握住。

他們，是曾經的我們自己。

 

如果我的生命可以給予一個人，我會給予一個小孩。

隻因，他們的人生剛剛開始，而他們的美好，是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