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宋司令（11）

長方形的操場二邊各立著一棟二層紅磚教學樓。一年級的三個班在一樓。宋維正因為個小子，被老師安排坐在第一排。當班主任也是教國文的劉老師牽著維正的手走進教室，向全班同學介紹宋維正時，從教室後排傳來一聲“啊，來了一個阿擺（方言：拐子）”的嗤笑，接著所有孩子都笑起來。宋維正還沉浸在終於上學的興奮裏，對大家的笑聲並不在意，他也朝大家笑笑，便坐到劉老師給他安排的位置上。

劉老師很鄭重地對後排那個孩子說：“國林，你不應該這樣嘲笑身有殘疾的人，宋維正的腿有點和你們大家不一樣，那是因為他小時候得了一場病落下的，你和大家應該幫他，而不是嗤笑他。”

所有同學都轉頭朝後排望去，被喚作國林的同學把頭低下去，胳膊肘卻偷偷地碰了一下和他同桌的金龍，二個人心照不宣地對看了一眼。

很快就到了課間休息的時候。宋維正隨著同桌紮著二個小辮子的女孩靜白跑到操場上，靜白看維正不能跑得太快，就放慢腳步陪在他的身邊小跑，維正感激地看著靜白燦爛地笑著。

二個人剛到操場，國林和金龍就圍了上來，後麵還跟著其他的同學，國林和金龍象唱戲一樣對著維國齊聲喊唱：阿擺阿擺，靜白和阿擺，阿擺阿擺，靜白和阿擺。。。。。

前麵是比自己高大許多的國林和金龍，還有一大幫跟在他們身後的男同學，後麵是突然靜下來觀望的女同學，身邊是對自己好的靜白，剛才她還牽著維正的小手，因為國林他們的喊唱惶恐地放掉，靜白好看的小臉窘得通紅，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維正幼小的心靈突然狂長出一股類似於‘孰可忍，孰不可忍’的英雄氣概，為了自己的尊嚴，也為了靜白，他‘啊’一聲，迎頭朝國林撲了上去。。。

維正小小的身軀，幾乎是吊在國林身上，把國林撞了個踉蹌，旁邊的金龍趕緊從後麵把國林扶住，國林一站穩，一抖擻，一把將又輕又小的維正掀翻在地，也‘啊’一聲壓了下去，維正拚盡渾身氣力，手腳亂踢，好不容易從國林的跨下掙脫出來，正欲集中剩餘精力，再做一次進攻時，被金龍用勁一推，一頭栽到操場邊上的花磚上，血噴了出來。。。

等維正醒過來，是在醫院裏。一邊站著劉老師，一邊是大伯。看著他們嚴肅的表情，維正心裏突然害怕起來，自己第一天上學，就惹出這樣的禍，他害怕劉老師可能不要他去教室了，害怕大伯可能不讓他去上學，更害怕母親要是知道了，會怎樣傷心，罵自己啊？

大伯看維正醒了，鬆了一口氣，再歎了一口氣，說，你覺得怎麽樣？，正？醫生說你醒了就可以回家了，讓大伯背你回家吧。

維正乖乖地被大伯扶坐起來，乖乖地看著劉老師替自己穿上母親親手縫製的布鞋，正想站起來，劉老師按住他的腿，看著他的眼睛，很輕，但很認真地說：“維正，老師知道今天這事是國林他們挑起的，你生氣了。但是維正，你大伯，還有你媽媽是送你來學校讀書的，不是來打架的，幸好今天不是碰到要緊的地方，隻在頭這邊縫了兩針。。。老師知道你心裏很委屈，老師想給你說，維正，一個人，特別是一個男人，應該用事情來證明自己，而不是用話或打架來證明自己，國林他們說的話傷了你的心，你先應該告訴老師，然後不理他們說什麽，好好學習，把書念好了，將來才能有本領，有出息，讓你媽高興啊，嗯？”。

維正看著劉老師的眼睛，也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小小的心裏烙下了‘用事情證明自己’的誌氣。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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