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宋司令 （12）

自從宋永聰死了，維環，維秀，維玉被送走後。大嫂說你們就母子二個人，不需要那麽大的房間了，她讓黃金治和維正搬到靠天井的那間邊角間裏。那是一間沒有窗戶，不足15平米的小柴火間。放了一張床後，前麵隻剩下一條窄窄的過道似的空間，過道和牆之間有一處寬約一米，長約2米的小平台，在那小平台上鋪上絮墊，就變成了維正的小床。 

在過道的裏麵，靠牆放了一張黑黑的木桌，上麵整齊地堆著幾本書，一小藤筐針線，還有一盞擦得鋥亮的煤油燈。 

暗暗的房間雖然很小，但裏麵的一切東西都被安放的井井有條，一塵不染，床上的被子也疊的方方正正，什麽地方該放什麽，就一定放什麽，絕不浪費一點有用的空間。走進那間沒有窗戶的小屋，竟讓人有眼前一亮，舒坦安靜的感覺。 

愛看課外書籍的維正常常趁母親在大伯店裏無償幫大伯他們掄印印刷品趕夜班時，偷偷地用被單把唯一能泄露燈光的門遮住，不讓母親知道自己在看書，因為煤油是要花錢去買的。 

母親常常一做做到下半夜，每次看到母親掄著胳膊，汗流浹背地不停手輪盤轉著沉沉的印刷機，不出一聲，隻有那卡吃卡吃的盤轉聲在靜靜的夜裏回響著，維正覺得自己明天應該更用功地讀書。 

轉眼，維正上三年級了。黃金治仍然在打一天工，掙一天菜米地維持著和維正的生活。但境況相對比以往好些。 

母親每天出門做工時，會把飯煮好放在鍋裏，然後給維正5分錢作為一天的菜金。5分錢對維正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他一般用2分錢到街拐角阿楚那裏買包愛吃的蠶豆做零食，用一分錢買一小撮醃菜配飯吃，剩下2分錢，去買課外書看。有時想買的書籍太貴，2分錢遠遠不夠時，維正就一連好幾天光吃白飯，連那香香脆脆的蠶豆他都隻到阿楚攤前看看聞聞，過過眼癮鼻癮，然後用力咽下一口口水，扭頭去了書店。。。 

母親今天照樣給兒子5分錢，吩咐幾句天天都在吩咐的話後，便匆匆離去。維正背著書包，很小心地把那5分錢放進書包裏一個隱蔽又保靠的地方。小跳著跨出大門，和走在街上的其他小朋友們一起朝學校走去。 

陽光正溫柔地撫拂著滴著露水的梧桐葉，挑著各種早點的小賣小販，在街上邊走邊吆喝著，從某個屋裏，時不時會飄出喊住他們的叫聲，賣豆腐的阿婆象往常那樣挨家挨戶地送著新鮮的豆腐或豆漿，維正走在清新的空氣裏，感覺很快樂。他一想到上學，聽劉老師講課，然後寫作文，心裏就有一種愉悅。 

自從三年級開始有寫作文的課後，維正最愛上的課就是作文課了。這不僅是因為自己可以在文裏表達心裏想的東西和平時用方言無法說的清的事情，而且每次自己的作文被劉老師當作範文拿在班上念時，心中的那份自豪感和喜悅完完全全壓倒了被人喚作‘阿擺’的不快。特別是年段作文比賽得第一名，署名宋維正的大作被高高地貼在走廊盡頭黑板上方，看著靜白投過來羨慕的目光，心裏那份滿足啊，隻有自己和老天才知道那份滿足的深度和廣度。 

最叫維正激動和忘乎所以的時刻，是四年級時，全校四，五二個年級演講比賽，四年級的維正腳下墊著一隻木箱，站在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演講台後麵，隻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在台麵上若隱若現地麵對著講壇下麵密密麻麻的大臉小臉，以高昂的，頓挫有力的聲音，講了《我的理想》，最後，以一句“我，宋維正，人殘誌不殘，長大後，一定要做一個對社會有用，讓媽媽欣慰，讓自己驕傲，讓別人記住的不平凡的人”的結束語贏得了老師同學的熱烈掌聲，有文采有激情的演講蓋過高年級的所有演講者，一舉奪得全校第一名！ 

頒發獎狀的時候，宋維正‘擺’著他長短不齊的左右腳，一步一戳，緊走一下，慢跑一下地登上頒獎台，從校長手中接過獎狀後，轉身，掌聲四起，宋維正眼裏有點潮，他心裏突然閃過母親此刻在哪裏的問題，還有模糊印象裏，父親站在車上，背上插著一個打著紅叉的死刑牌，炯炯望著自己的那一幕。。。。

（待續） 

文：土筍凍 相片：土筍凍 版權所有( Copyright )，未經許可，請勿轉用及借鑒.

 

[heathcliff]

很感人。。。一口氣讀完了。。。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