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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輪回 - 紀念好友Eugene

(2009-07-06 14:31:54) 下一個

6月中旬,我們一家去Sequoia National Park度假了4天。回到家老公告訴我,有一對小鳥在我家大門口的花環上端做了一個窩,現在裏麵有34個小蛋。出於衛生考量,他準備把窩端走。我端過椅子站上去查看,好個精致可愛的鳥巢!裏麵有5個極小極cute 的鳥蛋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我愛憐之心頓起,趕緊跑去跟老公求情,我要留下這些鳥蛋,讓鳥媽媽孵蛋,給鳥寶寶們一個生的權力。然後我命令一家人,從此不能從大門進出,全部從後院,繞到邊門出去。因為我們一動門,鳥媽媽就嚇得飛走,我不想打擾它孵蛋。從此,一家人繞過後院,從邊門進進出出,非常地不方便,老公孩子都在抱怨,也被我壓住。我總是覺得,盡管它們是鳥,是動物,可我應該保護它們。我做的這一切,老天都看得到。

度假回來沒兩天,就聽說
Eugene再次住院的消息,他住的醫院離我家很近,我馬上跑去看他。上次見他是一個月前的母親節,這次再見到Eugene,感覺他明顯地消瘦,呼吸急促,咳嗽不止,說話有氣無力,語不成句,心跳高達每分鍾160次。看到他病情惡化到這般田地,我心裏堵得難受,從他的病房走出時,我的眼淚在不知覺中流滿麵頰,坐在車裏,良久不能自已。在淚眼婆娑中,依稀兩年多前,初次見到Eugene的情形。

Eugene認識是在文學城上,我查了一下我的QQH紀錄,最早的聯係是從3/8/2007開始。第一次見麵是半個月後的3/26號,那天是我們LA沙龍的開張酒會,Eugene約了我們一群攝影的網友在黃昏時去LA植物園照相。在沙龍裏,我們見了麵,匯合其他的網友後,然後就去了植物園。在那裏,他教會我晃動鏡頭,玩一些色彩和線條的遊戲。關園後,在植物園外麵的草坪上,Eugene為我照了幾張人像,第一次見麵照人像,Eugene和我都不是很自然,我們就開玩笑說,等以後混熟點,再照人像,效果會好很多。

1) 植物園前的肖像試攝。

 

之後就在沙龍的數個活動裏,我們經常見麵。Eugene也來沙龍講過課,我至今保留有他講課的全程錄像。大家羨慕他拍的死亡穀,請他領隊帶我們去一次。Eugene一口應承,說要等來年的冬天,一月份是死亡穀最好的拍攝時間。2008年的一月份,他帶領我們沙龍的13個人去了死亡穀。我和宇弘坐在Eugene的車裏。記得到他家集合的時候,他正在裝車,兩手都是東西,突然他拿出一支槊料的玫瑰花,我們都好奇問他要做什麽,他說要在鹽地上作為照片的前景,還一再說,這次去死亡穀,就為了拍這一張照片。當天我們三個說說笑笑到達死亡穀,第一個目的地就是Artist Drive,還沒有轉完一圈,Eugene就發現他的車在隱隱顫抖。之後的幾天,車的狀況一天不如一天,不停抖動的引擎連我們坐在車上的人都感覺得到,但是他的愛車還是載著我們走完了這個行程,在到家後的第二天,就再也發動不起來。Eugene一直跟我開玩笑說,是我太重了,把他的愛車給壓垮了。


2)
 死亡穀的早晨。

3)  Eugene拍的集體照。

 

08年的三月,他又帶領我們去聖地亞哥的Anza-Borrego Desert State Park去拍春天的野花,我也是一直跟緊Eugene,跟他學拍照,也一直感謝他不嫌棄我笨拙,不時地教我一些小tips。春天的Anza公園, 滿山遍野的野花,在春寒料峭的寒風中傲然挺立,婀娜多姿,燦爛如霞。


4)
 他從花叢中走來

5) 他又匆匆離去,帶著心愛的相機和腳架。

 

後來我邀約了包括Eugene在內的6個人在10月份同遊波浪穀,6月份就得在網上搶購通行證(permit),結果Eugene和仙班都幸運地拿到。08年的夏天,我和Eugene前後腳去了Oregon,我去的路上還在和他電話討論那裏好玩。夏天過後眼看著出遊的日子越來越近,在9月份的一天,突然傳來惡訊,Eugene 罹患癌症,這個消息正如晴天霹靂,Eugene本人和我們這些朋友簡直不敢相信,這麽個溫文儒雅,謙遜有禮,才華橫溢的人,怎麽可能?真是木秀於林,風必毀之!天妒英才,天不容人啊!接下來Eugene開始了治療,我還是時不時和他見麵吃飯,看他樂觀坦然的樣子,精神也一直蠻不錯,我就心存幻想,這世上還是有奇跡的吧?如果有,請出現在Eugene的身上。今年10月我約了幾個朋友要去大峽穀的Havasu Falls,定下行程和住宿後,我告訴Eugene,他說如果身體允許,他也想去。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看得出,他越來越虛弱,電話中見麵時的Eugene,咳嗽的頻率越來越頻繁,呼吸也越來越急促。作為朋友,我什麽都不能幫不上,眼看著他這麽衰弱下去,那種無力無助的感覺真不好受!

Sequoia回來後, Eugene病重住院,我天天去探訪他,順便為他送飯,陪他坐上一會兒,跟他聊聊。多數情況下是我在瞎貧,Eugene在聽,偶爾也會插幾句嘴,看他不停地咳嗽吸氧咳嗽,活得非常辛苦,我坐在他旁邊愛莫能助,沒辦法分點我的健康給他減輕點病痛。629號的傍晚,吃完晚飯,在趕往醫院的路上,我看到了絕美的夕陽。在Mt. Wilson的山頂上,豔麗的火燒雲,把整個山體反襯得紅彤彤的,路旁的建築物都蒙上一層淡淡的金黃。我心裏突然一動,可能這樣的夕陽,Eugene再也看不見了吧?!這確實是Eugene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個夕陽,老天用它夢幻的手,為彷徨無助的Eugene展現了天堂之美,為他布置了天使才能看到的美麗夕陽,為他照亮前往天堂的路。

630日的清晨,我再度看望Eugene,本想待一會兒就去上班。可是我一進病房,就感覺他的情況不妙,我一直沒再離開。午飯後,他急促的呼吸突然轉慢,而且越來越慢,手腳也漸漸冷卻下來,生命力在慢慢地抽離他的軀體,生命之線緊緊繃起,我仿佛聽到斷裂的聲音。我的心揪在一起,眼睛也迷茫起來,要怎樣的溫暖可以驅趕他手腳的冰冷?要怎樣的呼喚可以把他的靈魂留在人間?可是一切的努力都阻止不了死神的腳步。下午3:45分,Eugene呼出最後一口微弱的氣時,仿佛是一聲歎息,我分明看見他眼角的淚滴,一滴晶瑩的淚凝固在那裏。離開人世的他,一定有很多的不舍,他就這麽去了,帶著他尚且年輕旺盛的生命力,帶著很多的遺憾,帶著無比疲倦的身體,在被疾病折磨了9個多月後,去了。

Eugene辭世的第三天,我休息在家,坐在吧台上,百無聊賴地看著計算機。突然聽到門口的鳥窩有動靜,我打開房門,站在椅子上,看到鳥窩裏已經有兩個鳥寶寶孵出,它們的眼睛還沒睜開,正吃力地撲騰。突然間,我悲傷的心有些釋懷,天地萬物,生老病死,是十分平常的事,隻是我一直遠離死亡,對死沒有深切的感覺而已。這次我看著Eugene慢慢離去,讓我頓覺生命的蒼白無力和人世的無常變化,我脆弱的心有點承受不起。試想人世間,漫漫長夜後麵,黎明的曙光接踵而至;有人撒手人寰,就有人呱呱落地而生,悲歡離合是人生最重要的戲碼;生離死別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情愫。生命就這樣地周而複始,循環了一輪又一輪,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事實。那生命的意義又在什麽呢?象Eugene這樣,短短的一生,卻看到許多活著的人看不到的風景,留下了這那麽多讓人難以忘懷的攝影作品,他的周圍始終圍繞著很多真誠的朋友,那他這一輩子該是值得的吧?

6) 新出生的鳥兒

7) 大熊湖畔,初升的太陽下,萬物是那樣的欣欣向榮。

8) 活著,就要顯示最美的一麵

 


Eugene在天之靈早日安息,我相信,在天上的他,一切都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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