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離了一次婚
八
在旅行的最初幾天,許案說我像難民,這不用別人說,一個長期失眠的人,臉色
根本好不到哪裏去。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很難看出真的要去遊山玩水,至於那些發
生過的開心不開心的事,我也沒有講,他也沒有問。
翻著一張張找的當地中文報紙挑選著各種旅行計劃根本提不起興趣,我差點沒有
直接說,哪裏都不想去,也懶得去,早一個陌生的環境裏麵偶爾發呆似乎成了我
的一種享受。
許案在習慣了我的囂張跋扈忽而見到這樣一幅沮喪的樣子倒是並不奇怪,後來我
琢磨了一下,估計他見到的像我這樣的家夥多了去了,畢竟也是幹過教授一類的
教育行業,雖然我不能確定他是否教育出像我這樣的好學生。
“你明天起來餓了,廚房有飯有剩菜,外麵的冰箱裏有燒肉,不喜歡吃的話,可
以煮凍餃子吃。”
“知道了。”我想自己不會餓也懶得和他講話,到最後發現自己餓了居然沒有外
賣可以叫,隻能用那些將就了下,結果還真沒少吃,比起來被人哄著吃還挑肥揀
瘦的時候吃的香,原來都是被餓出來的。
我也不想表現出無精打采的樣子,有時候也不好意思想客氣一下,結果總是被人
貶低了一頓。
“你做飯?就你也會做飯?青菜洗幹淨就行了。”
“好。”愛怎麽說怎麽說唄,想當初俺不是也這麽損人家的嘛?
“用那兩個塑料筐,把菜洗完一遍放進去一個,洗第二遍在換另外一個,洗四遍
就可以了。”
“嗯。”我邊聽著他的話邊白眼翻著他。
不過,他倒是進門就做飯。
“吃飯。”
我繼續在網上玩坑灌水。
“吃飯。”
丫掐著腰站在門口狠狠的瞪了一眼,我才立刻站起來,但是對方已經在門口證明
了主人的威懾力之後便轉身消失了。
懷疑他做菜不用油,在水裏扔了點青菜,放了點鹽,咬著牙吃了口水上的菜葉子,
不難吃,不過還是忍不住譏諷了一下:“您做肉的時候,也是把肉扔水裏放點醬
油吧?”
“你想吃肉了?”他燜了一鍋肉,不知道什麽時候燜的,看起來夠吃半年的。
有的吃後吃的高興了,兩人便會找些話題討論,但是都不忘記給自己留條後路,
嘴上總得占對方點便宜,偶爾也會聊些看過的小說,悶的時候,邊吃便看各自的
電腦就吃自己的,想自己的,誰也不搭理誰。
最初,他總說我刷碗不幹淨,不知道放在哪裏,我吃完了擦嘴,走人,後來人家
也就不管我了,他擦嘴,接著看電腦,不抬頭,我就去刷碗。
“去,去,去,找你們的網友去玩吧,別煩我。”聽著他的話心裏差點樂開了花,
我正巴不得呢。
“不要玩得太晚了。”
“你該睡覺了。”
“別玩了。”我媽從來不管我,他比我媽還煩:“趕緊洗澡睡覺去,別占用浴室
時間太長,耽誤別人。”
“別忘記出來把門打開,否則人家以為裏麵有人不敢進。”
要是還見我在電腦前沒動靜,他就像是討債的似的,站在門口監工,我隻好罷手,
不是因為怕他,但他會進來把我的手提電腦連著ipod不管不顧的一下子拔斷電源,
並把所有的連線卷在一起扔在桌子上。
“我也這麽拔你的電腦,你會如何?你會生氣麽?”眨著眼睛瞪著他。
“會,肯定會。”
“電腦程序會被損壞的。”我再次強調。
“那倒是。”
遇到軟硬不吃的人,無聲的抗議是沒用的,電腦依然被拔,電源依舊被斷。我依
然沒有辦法發脾氣,也發不出來脾氣,不吃安眠藥是睡不著的,但是折騰了幾天
後,也就淡忘了,若是想起來,還是會忍不住吃兩片,多睡會兒。
有時,許案會從公司打電話叫我起床,但並不多問。
有時,自己迷迷糊糊的起來,爬到窗前,看門前的車都不在,又爬回來躺在床上,
周圍靜悄悄的,盯著雪白的牆壁,我就是覺得自己病了,病怏怏的懶得再去偽裝
堅強和快樂。
我的旅行大抵都是走著這樣的程序,像是在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