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很喜歡茨威格的小說,很驚訝他怎麽能如此細膩的刻畫一個人的心理。他毫不留情的把人們的內心像洋蔥一樣一層層的剝開,把那些人們害怕麵對避免觸及的思想暴露在空氣中。無論是《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還是《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還是《心靈的焦灼》,他筆下的女子,總是蒼白缺乏被愛的養分,總是帶著偏執與渴望。
曾經有人和我爭論說:“我不喜歡這樣畸形的心理。”我不能說這樣的病態與扭曲是真實的,因為多數人看了《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後都會感歎怎麽可能有如此癡情的女子。但我又總覺得這些女子是如此真真切切的存在著,因為我能理解這一切瘋狂,能觸碰到她們所有的苦痛。
想到徐靜蕾的這部電影,其實看電影時體會不到以前讀小說時受到的那種震撼。我想這終究還是因為徐靜蕾不像茨威格那樣能狠心。
電影本身是精彩的,那溶入了中國特色的老北京生活場景,那黯然的眼神和堅定的抿嘴,那語氣平淡卻又句句揪心的獨白,足以讓我在看完電影後還會沉默久久地回味。但是,確實我不會像看完茨威格小說時那樣問為什麽了,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女子,為什麽她會如此固執的堅持著。並不完全是因為我在看電影前所有的故事就早已了然於心,更重要的原因是,徐靜蕾遠不像茨威格那樣殘酷。在小說中,作家始終都未曾表露出哪怕一丁點兒的愛意,那位女子於他,隻是個偶遇然後陪他一夜風流的妓女;但在電影中,雖然薑文也是一樣的沾花惹草風流成性,我卻寧願相信就在他們相處的那幾天,薑文還是動了一點點的心的。要不然,他不會在他們共度的第一個早晨如此專注的看著徐靜蕾,不會在徐靜蕾告別去上學時流露出牽掛與不舍,更不會在他們共度的最後一個早晨說:“你覺不覺得,這一切似乎曾經都發生過。也是這兒,也是我和你。雖然現在有人試圖從科學的角度來解釋它,但我更相信這是一種緣份。”而在小說中,作家在女子憂傷地說“會回來的,可是回來就什麽都忘了”之後,隻是說:“美好的東西是忘不了的,我是不會忘記你的。”前者是發自內心,後者更像是客套的諾言。我想徐靜蕾之所以加入了些許細節,還改編了最後的一幕,是因為她也不忍心吧。
除了茨威格,又有誰會忍心讓對愛堅貞的女子如此淒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