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一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正文

也3

(2007-01-03 11:53:06) 下一個

   高一上學期快期末考試的時候我終於耐不住寂寞打了一架。自從我開始考慮國家民族的前途命運後,我的睡眠變得不好起來。打架的內因是因為前天晚上我沒睡好,外因是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東北人打架永遠是因為雞毛蒜皮的事,大事打架是解決不了的。和我發生雞毛蒜皮口角的是老門的侄子,我也不知道他是老門的侄子,要不我也不能打他;我知道事情還沒結束,但是沒想到他們反擊如此之快。老門侄子迅速找來6個幫凶,於是場麵變成7:1。那時有個說法叫打便宜,就是在人多對人少的時候有人是報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態出手。這種情況下跑是跑不掉的,唯一解決方法就是抓住一個人狠狠的打,其他6個人打你是免不了了;就和電影裏土匪常說的殺一個夠本殺倆老子賺一個如出一轍,所以我打了他們兩個人,心理上並不吃虧。6幫凶中有三個是體育生,任何一個出全力足可置我於死地;然而我傷的並不重,證明七人中沒一個是老手。老門也和我說過,他侄子其實是老實孩子,不知道那天哪根筋不對惹到了我,盡管雞毛蒜皮但仍是他侄子挑釁在先。6幫凶中有個是本校黨委書記獨子,所以事後處理、事態發展和產生的影響都非常微妙。書記前天剛找我談過話,第二天就發生這事,此後直到下學期開學他從未在學校出現過。此事如此大書特書是因為,那是我最後一次挨打。我卻也因此一戰成名。

   初中的哥們上了高中的隻有我,文武,老三兒,小帥和老穿,但老穿整天和體育生混在一起已經和我們離心離德。其他人雖仍不滿十八周歲,卻已經在各大專院校的成人教育部上大學了。老三小帥已經洗心革麵想重新做好青年,文武除了和我鬧急了動過手再沒和人打過架,他們下樓的時候大勢已去。

   和全國絕大多數政治處主任一樣,我們拱主任深深熱愛他的職業,就是整人為樂。拱主任不抽煙,但是身材幹瘦麵容枯槁滿口黃牙,讓你心下暗歎原來有天生的煙鬼。拱主任說話氣勢磅礴派頭十足,通常以嗯啊作為開場白,就是嗯--這個。。。啊--這個。。。且不管公眾還是私人場合,聽他說話永遠會精神抖擻,因為嗯啊大叫會驅走你所有的睡意,活像個市委書記。拱主任在這事的處理上表現了高超的政治手腕。事後我就被叫到了政治處,當時白老師還在教英語,政治處就他和老門,但是老門並不是副主任,估計如果讓他當副主任還得提他工資,我老丈人不幹這傻事。拱主任嗯啊的在打電話,給老門使了個眼神,老門把我領到旁邊的會議室。關上門和我說怎麽搞成這樣,我笑笑沒說話,他又說和我打架的是他侄子後又狠狠的說:回家我就揍他!我說這不用你代勞。老門確實挺不好意思的我能看出來,心裏也有點感動。我也沒事幹就躺沙發上睡了一覺,期間有人進出過兩次,他們沒叫我我也就沒理睬。隱約中好像有人想進來找我,被老門攆走了,我猜是老劉。後來知道這招叫雙規。但是我的問題明擺著,不需要交待,規定的時間也不長,估計是覺得時間長了還得管我午飯。門開我一愣,我媽和一個老師走進來,我媽抹著眼角眼淚對我說:回家吧,別念了。我知道是氣話,默默跟我媽走出門。眼角一掃,老三兒老劉人影一閃即逝。

   我媽在我初中開始,每天我出門她都會說好好學習,這句話學校圍牆上大紅字漆著,我媽再說一次無非是強調一下。初三以後就加了一句話:好好學習。別打架。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直到我高中畢業。下午我媽也沒上班,我也沒去上學。下午有人給家裏打電話,我媽接的,對方不說話,我知道是誰打的,他們等我消息呢。我媽和我說:我把工作辭了吧,去你學校陪讀。我嚇一跳,深信她說得出做的到。其後我上大學的時候,她又使過一次這招殺手鐧。我能考上大學,我媽居功至偉。平時生活將我答理的井井有條不用說,每天她都監督我學習兩個小時。所以說我學習雖然已經不好,除了英語倒也沒落下多少。最重要的一點,她從未對我喪失過信心,即使在外人看我滿身缺點。這足可以做所有父母的典範。

   當日母子二人達成協議,我不再打擊報複,此頁翻過。我爸晚上回來雖然生氣但還算寬容,可能覺得我以一敵七雖然愚蠢但勇氣可嘉。

   第二天我上學他們就圍過來,問我打算怎麽辦,我說先等等,看看學校怎麽處理。當時我雖然沒完全消氣,但是也決定放他們一馬,一是我答應我媽,二是自己沒吃什麽大虧,再說也沒丟麵子,三是事情鬧大畢竟不好。可沒想到什麽也沒等到,書記和我老丈人都不知所蹤,副校長一個管學習的一個管後勤的,這事現在的直接領導是老拱,結果他一直裝聾作啞。老石得到信當晚就回來了,大專生們比我們放假早也都在家,他們昨晚在學校掃蕩一圈,沒找到主角,出去找了個倒黴鬼捋一頓了事。老石家雖搬走了,但是這邊房子還在,搬走前也好,搬走後也好,這處房子都是我們的據點。於是大家在那裏開了好幾天的會。人總是被環境所左右,我雖已不想大動幹戈但是大家不同意就這麽算了,個個義憤填膺,我被大夥攪的也怒火中燒想大幹一場。商議二天後大家決議已定,在我們期末考試最後一天動手,我作為不知情者袖手旁觀;我知道這純粹是一廂情願,因為有事發生我絕逃不開幹係。

   我作出這樣的決定另一半原因是因為學校對這事的態度。以前如果你去廁所NIAO在便池外麵都興許得個校令,現在出這麽大的事情卻無人過問。我問老拱這事怎麽處理,他跟我嗯啊一番說目前領導都不在,我說你不就是領導麽,他聽了雖然很高興但是說這事得我老丈人說了算而我老丈人開會去了。我說要不這麽著,包括我在內每個人給個校令,我想古往今來向政治處請求校令的就我一個;他卻大義凜然的說學校是有規章製度的校令也不是你想要就能給!我下定決心拂袖而去。

   這幾天形形色色的人來找我聊。書記獨子也來找我大有不打不相識的意思,我心裏說QNMD嘴上說過去就算了。

   公元XX年XX月XX日XX縣高中政治處門口黑板寫著如下大字:據悉高一高二學生將在今天下午鬥毆,此事校方高度重視,肇事者將嚴懲不怠!那日正是我們計劃好的學期最後一天。沒錯,這次又是老穿當叛徒,他告訴那幾個體育生,那幾人害怕告訴了學校。老穿不會直接告訴學校的,因為老拱一不可能給他獎金二不可能給他介紹對象。老穿這事做的巨傻無比,我們畢竟還拿他當朋友,相對尊重他,他所討好那幾個SB整天對他呼來喝去當他癟三。我草草答完卷後出校門等老石卻等到了我媽。她說她下午去市場正好看見老石他們在買刀,知道一定有事所以來看看,我拉她回家她也不回,眼見考完試學生走差不多了才和我回家。我媽堅持和我說那是巧合,但我不相信世上有這麽巧的事,因為那市場她800年也不去一次。我猜想一定是學校給她打電話她特意找的老石他們幾個。老石他們早來了,見我媽也來了就跑到學校對麵一個單位的辦公樓躲了起來,直到我們回家幾人才悻悻而去。

   放假時候我們找了好幾天一個主角也沒找到,後來興趣又轉回到吃喝玩樂上。其實隻風聲已經嚇的書記獨子等屁滾尿流了。開學我仍不甘心,找了幾個老流氓來,他們大搖大擺在傳達室一坐,老門等人驚惶失措又遞煙又上茶;老門上樓找我,我佯裝不知情,老門又說我老丈人也知道了這事,鬧大了對誰都不好。我想老丈人的麵子還是要給的,而且真讓樓下那幾人動手人也不幹,太丟份。我本意就是敲山震虎,現在目的既以達到就下樓把他們勸了回去。

   事情到此才算完結,不過校方仍裝聾作啞,誰也沒得校令,好像此事從未在本校發生過。書記再也沒找我談過話。

 

 

  

   亞明是個傳奇老師。長的其貌不揚,身材單薄嗜煙如命,說話也慢條斯理。以上特征和王於老師極其相似,隻是王老師比他稍帥一點。亞明在師範上學第一年盡挨人欺負,因為他家窮人也瘦弱。放假為了省車費,他步行40多裏回的家;這數個小時改變了一個人。來年開學,他找到經常欺負他的那人,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磚頭。然後又提了一塊磚頭去找他們學生的頭頭對他說:給你兩個選擇,要不拍我一下要不就滾蛋。那人愣在當場,不敢說話;亞明一磚拍下,從此學生領導班子換屆。我常想環境真能改變一個人,亞明老師其實並非天生好勇鬥狠之人,可在惡劣的生存條件下要麽認命要麽反抗,他選擇了後者。這兩個老師的教學成績都非常出色,並非他們水平如何之高,原因是沒人敢在他們的課上搗蛋。我大學時聽說亞明有次把一個小流氓砍傷了,事情鬧的大不知飯碗保不保的住,心下著實惦記。

   我和亞明老師班裏的學生吳打了一小架,亞明老師來找我說這事就算了吧,我尊敬亞明就說你放心吧,我不會再惹麻煩。這P事自然和一年前書記獨子事件無法相提並論,拱主任卻揮舞著大棒從角落裏跳將出來,將我整了個體無完膚。

   人這一輩子必定有無數的糗事,誰都不例外。小學時候有次我撿到兩塊錢,興衝衝的交給了馬路對麵的值周生,值周生想必大家都知道,如果一直當值周生那前途隻能是政治處人。她接到錢也挺興奮,說我你這事做的對,我忘記說自己叫什麽她竟也沒問,結果我連小紅花都沒得到。事後我越想越憋氣,合著我拾金不昧是讓她去HAPPY了。後來我又撿到4毛錢,直接去賣店買了兩袋瓜子。人的確是非常奇妙的,我吃瓜子的時候完全沒有不勞而獲的喜悅,心裏恨恨想的卻是給值周生的那兩塊錢。從那天起,我明白了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吃這句話的含義。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撿過錢。

   老拱把我和吳抓到政治處讓我們寫檢查,我馬上就寫完了我錯了,以後改。老拱勃然大怒,跟我嗯啊大叫後讓我重寫寫深刻點。其實好的檢查和好的發言稿是一樣的,都是滿紙空話,從盤古寫到解放,中心思想無非也是知錯能改;拱老師這麽做證明他是成熟的政治家,搞起形式主義不遺餘力。我當然沒從盤古開寫,那樣的話今天我仍在縣高中寫檢查。但這次也寫了幾百字,拱主任看了後對我大加讚賞說我行文流暢描寫生動且花團錦簇冠冕堂皇,大有稍做改動就拿來當發言稿之意。他對我說回去吧等著處理。

   那是個悶熱的夏天午後,全體同學都昏昏欲睡。教室裏的大喇叭傳出一陣嗯啊大叫後宣布了對我的處分決定。校令這東西說穿了就象寡婦的貞潔牌坊,立在那象那麽回事,推倒了繼續嫁人。我在意的並非校令,而是在這種方式下宣布,而且老拱的口氣好像我是公審大會裏的強奸犯。我無地自容,新仇舊恨一起湧心頭,衝出教室直奔政治處。政治處就他一人,我心一寬,然後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上前欲動手。他急忙從座位上起來往後退,色厲內荏喊:你想幹什麽?我到底沒動手,打了他校令升級到勒令退學我老丈人也保不了我。我拍桌大吼問你想幹什麽才對,書記獨子打我後P事沒有我這點P事你拿來做文章!他看沒有挨揍之憂恢複了鎮靜,和我說法不責眾,又什麽兩次處理結果都是對我好有助我身心健康發展之類的P話,我認清了他的政治家嘴臉,諷刺他幾句後甩門而去。他知道這事辦的確實不地道,以後還真沒怎麽整我,有時我犯點小錯他也睜一眼閉一眼。拱主任畢竟是天生的政治家,他其後也調到縣委組織部。

 

 

 

   老三兒和小帥在沉默了一年後終於爆發,他們在高一下學期轟轟烈烈和高三學生打了一架後雙雙告別高中的曆史舞台。他們早就萌生退意,打架隻是插曲而已。校方其實也知道這事,但是沒法處理。因為挨打的一方馬上要高考,打人一方早就執意退學,沒給他們整人的機會。那時的高中生似乎浮躁的很,動不動就大動幹戈,所為無非是雞毛蒜皮的事情。估計是青春期內分泌失調,學生男女比例失調的雙重產物。談戀愛的兩人天天花前月下,沒對象的不打架幹嗎?老三兒小帥走後我更形孤單,整天和老劉討論人生問題。

   小二早上學一年,但是我上高中時他才轉到我所讀初中讀初二。據說開始也被盯上了,考察一段時間發現我們哥倆行事作風大相徑庭後就不再關注他。我這一代有堂兄弟四個,老四是個老實孩子,小二平時嘻嘻哈哈的但暗藏殺機,真打起來也是心狠手辣;最象我的是老三兒,目前在他們高中也是響當當的人物。我沒出國前,有次老三兒從黑龍江回老家過年,和本地的野孩子打了一架,也是以一敵數,當然不支。回家和我哭天喊地讓我給他去報仇。我心下頗感躊躇,一方麵我這弟弟大老遠來了挨頓揍,另一方麵我的老哥們早就洗手多年,有的甚至結婚生子,新生力量我又不認識。我和老三兒說不行就咱們倆人去吧,老三兒還比較明白事理,他說別了咱倆去你要挨揍了那人可就丟大了。老三兒說你找人吧。他畢竟還是孩子,好騙。我板著臉說現在是人情社會找誰都得花錢,這事沒個幾千塊下不來。他急了說這錢你先給我墊上我掙錢了就還你,我忍住笑說:我也沒錢。我對老三兒的勇為讚賞了好幾天,他也逐漸就眉開眼笑。不過以後我對他青睞有加。

   小二高一終於和我會合,從此就長在我們班。從上到下沒和他不熟的,人緣比我在本班都好。有時我不在小二就替我上自習。我在高中時還沒立誌要當哲學家,所以並不單獨思考問題,每次翹課我都要拉人和我一起去。有次我拉攏我大舅哥一起逃課,他晃著大腦袋不幹。我心生一計說小二正和女朋友約會咱們去聽聽他們說什麽,我大舅哥適合當老師,聽了欣然前往;我沒有窺私欲,我隻是引蛇出洞。我們學校真是談情說愛的好地方。出校門過了幾乎不通車的火車站,就是一條綿綿小河,環境優雅令人心曠神怡;河邊散坐著一對對相依偎的戀人,涓涓河水流過一顆顆年輕的渴望愛情的心。小二兩人正坐在河邊土丘前輕聲細語,我兩人坐土丘後麵豎耳傾聽,傳來的隻是隻言片語和隱約的笑聲,我大舅哥時不時露出會心的微笑,我拉他走。再呆下去不象話,有點BT了。其後我就把這事告訴了小二,因為我要讓他知道我是開玩笑的不是BT。小二不是省油的燈,我知道他必定會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於是我把我的約會地點選在了河邊廢棄已久廠房的房頂,這裏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拿把狙擊步槍就能控製方圓百米。果然,小二和我大舅哥在下麵鬼頭鬼腦東尋西找幾次,無功而返。薑是老的辣,小二米比我吃的多,但我比他早吃了三年豬肉。

   老劉也管我大舅哥叫大舅哥,為這事我們爭的不可開交直到現在。其實我大舅哥的妹妹和我、和老劉一點關係都沒有,可見紅顏禍水。小二也有大舅哥,但是已經是純稱謂,因為他大舅哥一個妹妹也沒有。小二大舅哥也挺絕,有次給小二寫信說:不要再沉悶寂寞疲憊了,要勇敢堅強奮進!這句繞口令似的話可以做所有人的座右銘。

   我高三時幡然省悟,不怎麽胡鬧,學習挺認真的,成績漸漸趕了上來。老師給我媽打電話也說你兒子是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媽聽了容光煥發。老劉這時找我出去我一般都推托,世界上沒有永遠親密無間的戰友,我們之間慢慢有了隔閡。老劉有個粉絲。老劉遇到石塊冰塊之類上去就是一腳,他學了個十足十;老劉看到或者想到什麽妙言妙語就會大字寫在黑板上,他也學了個十足十。隻是老劉寫字好看,一般老師看見了才給擦下去,他寫完同學順手就給擦去了。老劉的粉絲在老劉的鼓動下發飆,在放學的路上堵我。結果當天我和小二還有小二一些朋友一道走的,把他打了個半死。我知道這事誰設計的,心裏對老劉失望之極,終於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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