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愛有關（4）

冬天，紐約開始下第一場很大的雪。

紐約市明文規定，如果你沒有照料好你家門前的積雪，有人因此在你家門口的地上跌了一跤。你要負責醫療費用及相關的經濟賠償。中國人一貫說的“各人自掃門前雪”在這裏得到了充分的解釋和利用。

阿裏回到母親家裏幫忙清掃門口的積雪。
天漸黑了，外出做工的阿裏大哥還沒有回來。母親有些著急。讓阿裏打電話問是什麽狀況。

阿裏大哥阿文其實是個很有才華的人。他主要從事建築裝修方麵的工作。阿裏爸在世時，家裏還成立了一個專門給人做玻璃裝飾的裝修公司。生意很紅火。阿裏在路上走時，也常得意地指著街上那幾棟有名的大樓給女友說，看，那是我家裝修的！

阿文學習新東西很快。很多事隻要讓他去嚐試他就能很快上手。但他的神經不正常也是全家公認的。
他會外出做工，一開始他的勤勞能幹都會讓老板或上司認可並賞識。但很快，他急躁不安的性格就會表露出來。他開始對工程上的事指手畫腳。一會兒說老板規定的進度偏差太大，一會兒說管理人員根本就不懂工程。甚至說設計圖紙出了問題。

姑且不論他說的事情是對是錯。單就觸犯上司這一點就足夠讓人罵他神經病了。
讓人直諫麵斥的皇帝才是好皇帝。但是，古往今來，密密麻麻的皇帝名冊中，誰見到幾個這樣的好皇帝了？
任何人隻要有了丁點兒的權利，都會變本加厲地玩弄著，如何容得他人冒犯？

阿文就在這樣一次一次的神經病發作中，辭了或被辭了工作。
做半年，玩半年。反正家裏人也沒有要求他會有什麽前景或幫襯。
被忽略是痛苦的，但也是輕鬆的。這樣，阿文就更感覺不到生活有任何壓力強加給他。

在他空閑的半年裏，阿裏都是呆在海邊釣魚，有時候會釣上幾天幾夜。阿裏媽也不擔心他會出什麽問題。但如果是在他工作的期間沒有按時回家。阿裏媽就急得要命。害怕他和人相處時出了什麽亂子。

和大自然相處容易，和人相處難。
阿裏媽央求阿裏盡快和阿文聯係上，讓他趕緊回家。

阿文的電話一直是盲音。
阿裏從阿裏媽著急的模樣中突然發現，其實，所有子女中，媽媽最愛的是阿文。

幾乎半夜，阿文才麵無表情地回家了。
阿裏媽慌忙到廚房熱飯，阿裏問出了什麽事，阿文搖搖頭，一言不發地走下地下室去了。

阿裏看阿文沒事，這才穿上大衣，走出門來。
雪已經停了，但一陣大風刮過來，把屋頂和樹梢的雪吹落下來，飄進阿裏的脖子裏，他打了個冷顫。抖抖索索地往他和MAY租的小屋走去。

路燈在寒夜裏顯得疲憊而無力，四周還是那樣迷茫和冷清。
阿裏想，MAY可能已經下夜班了。這時候也許她正在洗澡。 這麽冷的天，是該兩個人人好好地在床上增加些熱量了。
阿裏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加快了步伐。
“吱吱”的腳步聲在雪夜的街道上像一首單調的聖歌。反複強調著一個主題。就是趕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