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什麽來救我(52) 陌生人在乎我

 

我們四個人裏最先更換表情的是我哥，但他的驚歎還沒從嘴裏出來，Lillian已經更迅速地大大方方地跟梁任信做了個隻包括英文名字的自我介紹。

我直視著梁任信。他這時在微笑，但我看得出他眼神裏的躊躇。這次我哥搶了先，他迫不及待地叫道:“這不是梁醫生嘛！”隨即轉向Lillian，“梁醫生就是我上次去看的那個心理醫生，嗬嗬。”

Lillian很淑女地點點頭，“是這樣，”說著，在我的對麵坐下。

看來基調定好，Lillian和梁任信今晚就準備這樣了。我動作很明顯地看看Lillian，再看看身邊的梁任信，他們倆都若無其事的樣子，簡直不可置信！

“我去下洗手間，”我提起手袋，示意梁任信借口隨我出來一下。

梁任信沒馬上動身。我一個人走到後麵，回頭望著那張三缺一的餐桌，等著。他似乎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他並沒跟過來。

我氣得想衝回去當麵質問他們，但抬起腳，我的心裏卻忽然好不悲哀。我沒回座位，繞道出了餐廳。

似乎沒人在意我的離開，直到我快開到金門橋，手機才響。我伸手按停震鈴，沒必要看是誰找我。

夜幕中的大橋，車流仍然在走，但是行人稀少。手機又響了兩次，好吵，我索性關了機。我走到我最熟悉的那個位置，一無遮攔，晚風很快就吹得我寒顫起來。

腦子也被冷風吹清醒了些。我來這裏想做什麽? 我對著大海問自己。我對梁任信有多誠實? 我憑什麽要求他對我誠實? 我覺得自己很可笑。人情世故不就是這樣的嘛，我什麽時候又開始奢求了呢。。。

“小姐，這裏風很大，”有人在我身後說。

我警惕地回過身。我孤身一人，黑天還是比較害怕壞人的。

那個陌生人屁股騎在自行車上，雙腳支撐著地麵，身著加州高速巡警的製服。

我放下心的同時，也明白了他跟我答話的用意。他一定是怕我跳橋自殺。我早聽說他們的任務之一就是注意橋上與行人不同的人。我常看到他們，但這是第一次說話。

“謝謝，”我說，“我這就回去了。”

“我也去那邊，那一起走吧，”說著，他從車子上跨下來，推著車等我。

我不想難為他，笑笑，跟著他往回走。

他陪著我走，也陪我說話。問我住哪裏，在灣區多長時間了，等等，最後問，我剛才有沒有想傷害自己。

“當然沒有！”我矢口否認。我的心通通地跳，仿佛被他抓了個現行。其實我剛才還真沒想自殺。

“那是我冒昧了，對不起，”他說，“我以前好像也看到過你。”

“哦，是嗎? ”我說，“我比較喜歡看海，也許我們以後還會見麵。”

回到車裏，我頭靠著椅背，坐了很久。除了在乎我的那個陌生人，我知道還有人也在乎我。我打開手機。

我給我哥打了個電話，讓他轉告另外兩位，我身體突然不舒服，先回家了。我哥追問我到底怎麽了，我隨口說，我來例假了，肚子疼而已。

結果我到家就真地病了，而且病得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