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的故事(3) 南京婆婆
(2007-12-16 06:13:26)
下一個
我這幾個關於保姆的故事完完全全是因為前兩周的一個有關保姆的貼子“勾引”(嘿嘿,有些不雅!)出來的,誰想到被“勾引”的還不止我一人,這些天壇子裏說保姆故事的就有好些個人了,我怕大家都有些看膩了,所以有些猶豫是不是應該繼續寫下去了,隻是為避有首無尾之嫌,還是把它寫完好了。
說實在的,這些東西沒寫出來之前已經在我的“前”辦公室裏流傳過了,如果說當初和同事們聊起家裏的這些個事情有很大的抱怨成分,但如今再提起時,則完全是另外一種心態。是什麽呢?應該說就好象在講一個故事,一個已經無關自己痛癢的故事,而且娛樂的成分居多。那時曾讓我煩惱不休的事情現在寫出來倒覺得很好笑。如果不是真人真事,我還真應當把它貼到“海外原創”去呢!
這壇子裏請保姆的人好像還真不少,但沒請過保姆或根本用不著保姆的人就更多了,大家都從自己的角度表達著意見。有朋友說保姆是“奢侈“服務,我倒覺得不是隻有富裕人家才請保姆,事實上大多數保姆都輾轉於普通人家之間。大富大貴人家的傭人和普通人家的保姆情況完全不同,不能相提並論,但我相信前者的地位絕對比後者低很多,隻不過前者會自覺高人一等,就像打工皇帝和小老板,你說誰的自我感覺好些?!。
請過人的朋友自然會明白這裏的保姆市場是勞方市場,雇主挑選的餘地並不大,很多時候是靠運氣,有朋友好意建議多準備幾個保姆作“後備”,似乎有點“紙上談兵”。不但如此,用家很多時就算有些許(或很多)不滿意都不敢輕易換人;遇到“厲害”的人物,權衡來權衡去,就算賓主地位倒置也隻能忍下,以求保證小家庭正常運轉(孩子有人照顧,讓大人做大人的事)。
有朋友對抱怨保姆的貼子很反感,反映很激烈,我覺得大可不必。保姆是一種行業,準確地說是一種受薪的服務行業,和護士啊,公務員啊是同一性質的行業。要是有人投訴護士和公務員,我們是不是也會有同樣的反映呢?我覺得保姆和雇主首先是一種雇傭關係,雇主請某人做保姆,付與她工資,不是因為她是誰誰的母親或朋友而請他來家坐坐,而是因為雇主的確需要這種服務;而保姆接受這份工作也不是想找個地方消磨時間,發揮餘熱,而是為了以勞動換取報酬。雇主肯定對他/她自己所需要的服務非常清楚,我反而覺得並不是所有應征保姆的人都對這項工作有清楚的準備和認識。雇主對保姆的服務有期望、有評價是極其自然的事情,畢竟保姆不是VOLUNTEER,是受薪一族。當然,保姆(我指的是住家保姆)的情況又比較特殊:首先,保姆和雇主多數都是前幾十年從未謀麵的陌生人,完全無信任可言,但這種雇傭關係一旦開始,雙方就不得不硬拿出些信任出來墊底,至於雙方的信任是否越投越多,或是隻有一方繼續投入,而另一方靜悄悄享受這種信任那就因人而異了;再者,保姆在家裏工作,雇主和保姆都不得不將個人空間縮到最小,這對雙方都不是一件容易適應的事情,任何一方適應不了都會影響到這種雇傭關係。當然,待人處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有人精於算計,有人精於功心,雇主如是,保姆亦如是,於是就有“鬥智鬥勇”,於是就有“淩駕與被淩駕”。想雇主和保姆雙方都像親人一樣不計較得失、全心全意對待對方實際上是過於理想化了。善良的人不一定都會被善良地對待,這句話對雇主和保姆雙方都適用。
扯太遠了,還是繼續我家保姆的故事吧。B阿姨走後,我們又換了幾個保姆,但做的時間都不長,故事相對就比較簡單些,一次寫完,希望大家能以平和的心態看下去。
C婆婆有六十六、七多歲(因為年紀大我隨孩子一起稱呼她婆婆),是我請的保姆中年紀最大的一個了。我隻用了她一周就沒有再繼續,但仍然非常有必要提一下她。C婆婆是南京人,住女兒家,在距離我家幾百公裏的一個小鎮上。C婆婆的女婿是西人,她有兩個外孫。C婆婆是她的教友看見我請人的廣告打電話來向我力薦的。我一聽說C婆婆的年紀就婉言拒絕。要知道我家老二那時已經一歲多,正是走還不穩還想跑的年齡,很累人的,這把年紀吃得消嗎?但教友在電話裏竭力推薦,說C婆婆人是如何好,廚藝是如何好(知道我家的情況後,她特別說C婆婆南北風味都拿的起放得下),身體絕對沒問題,她說:“這樣的人你要是不請那你會後悔的。” 我被她說動了心,又通過她的安排電話麵試了C婆婆,感覺還行,就讓C婆婆先來家裏做一個星期試試。
C婆婆是由女兒送過來的,兩個人都是很禮貌的樣子。進了門坐定,C婆婆的女兒輕聲介紹了一下她媽媽,又問了我家裏的一些情況,C婆婆倒是很少說話,隻是到了我問她會做什麽菜時她才開口。C婆婆說她會做一些普通飯菜,還會做麵食,像包子什麽的。另外她還會一些簡單的西餐,像三明治和漢堡包。我問:“廣東菜會嗎?”她說:“不太會,但知道一些。” 我搞不清楚C婆婆是不是在謙虛,但心想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C婆婆的教友有一點說得很對,C婆婆身體很好。早上她大概五、六點就起床了,輕手輕腳下了樓,到我們起床時,她已經做好了粥給老大老二(在我所請的保姆中,她是唯一一個主動給老大準備早餐的人)。問她為什麽不多睡點,她說年紀大了覺少。雖然C婆婆早上做了許多事情,但她手腳很輕,基本上不會影響到我們休息。
通過平時的聊天我漸漸了解了C阿姨。她原來在農村,從沒讀過書,解放後進了工廠,掃盲運動中居然憑著毅力被掃了盲。在工廠時有憑著苦幹和愛琢磨幹到了小領導的位子,她說那時連男人都不想幹的活她都搶著幹。C婆婆說這些時一點誇耀的語氣都沒有,好像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她說她很早就獨自拉扯幾個孩子了,所以也吃了不少苦。雖說如此,但C婆婆不急不緩的說話方式和言語之中透出的幹練令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個文化程度不高的老人家。
C婆婆是唯一一個讓我覺得不是因為錢而做保姆的保姆。言談之中她曾透露她不是很滿意外孫的生活習慣,也不是很滿意女婿的一些作派,隻是隔著文化和語言,她不能幹涉太多,言語中透出一絲無奈。她說她女兒不讓她出來做工,是她自己堅持要這樣做,女兒隻好順著她了。
老二那時候已經開始認人了,每次我想放開他,讓C婆婆來接手時他就撕心扯肺地哭。哎,C婆婆也有辦法,先是強行抱走,然後帶他到另一個房間,隨後就往地上撒上一把老大不再玩的小圓片,五顏六色的,老二通常都會被吸引過去,然後C婆婆就會和老二一起一個一個揀起小圓片,扔在小筒裏,全部揀完後C婆婆又會“嘩”一聲倒在地上,然後兩人又開始揀。。。這一著屢試屢著。
但是一星期後我還是辭退了C婆婆。原因倒是有幾個。C婆婆自己吃素,所以在頭一兩天裏我家的餐桌上是一片青綠色,而且,也可能是因為她怕浪費,每樣菜都隻有一小碟,剛好蓋上盤子中間的那幾朵花。且不說我LG,連我都覺得吃不飽。C婆婆對粵菜還真是一無所知,對我交代的一些做法也不是很能接受。所以在後來的日子裏基本上是我下班回家後做飯,這對當時廚藝不精的我實在是一大困擾。除此之外我對雇傭C婆婆還是存在著顧慮。她住得實在太遠(單程兩、三個小時的車程呢!),盡管她女兒說過她們自己會想辦法,考慮教她坐GO TRAIN,但我覺得時間長了一定會有問題,所以在一星期結束時我和C婆婆說了再見。
隔了一些日子C婆婆的女兒可能從報紙上看見我又請人的廣告,知道我還沒有請到合適的人,就打電話給我問我是否還能考慮請她媽媽,因為她媽媽說我和LG待她很好(嘿嘿,往臉上貼金了!但是確實真是這樣),所以她也很放心讓她媽媽來我家。我告訴她我的顧慮,她也理解了。
再後來我的確曾想過再請回C婆婆,但那時已經丟失了她的電話,所以沒有聯係上。如果說在我所請的保姆中有讓我後悔辭退的人,那就隻有C婆婆一個。她就像一個自己家的老人,雖然不一定能幫上所有的忙,但你絕對會放心! 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
C婆婆之後我曾請了一個台山D阿姨,也是五十多歲。D阿姨是職業保姆了,做起事情來真的很“職業”,不緊不慢,也沒有太多的感情流露。做飯時也不見她忙亂,但突然好像幾碟菜就在桌上了。她的飯菜和她人一樣也很“職業”,嗯(找詞兒ING。。。)---- 頗像從前食堂的飯菜。她對BB也是不冷不熱,雖然讓人有些不舒服,但卻也數不出錯兒來。D阿姨從不用家裏電話,她自己帶著個手機,做飯時都就會側著個頭夾著手機很大聲用台山話嘰哩呱啦地講。她真是有講不完的電話,每天吃完飯看完電視,她上房關上門就開始講電話了,聲音相當大,跟吵架似的,而且一講就講幾個小時,直到睡覺。好在我們都聽不懂,對我們的打擾也就隻限於聲音了,所以我和LG心裏已經決定繼續雇傭她了。
不過就在一周即將結束時發生了一件事讓我徹底打消了繼續雇傭她的念頭。這天下班我在廚房幫BB倒奶,看見老大咬著一個麵包進了廚房,又隨手將麵包放在餐桌上,自己急急忙忙地跑向客廳(我想可能他去找什麽東西吧)。我臨離開廚房時剛好D阿姨進來做飯,站著聊了兩句。當我剛要轉身走開時就瞥見D阿姨隨手將老大的麵包扔進了垃圾筒,我想告訴她老大可能還會要,但眼見來不及了也就忍住沒說。一會兒,我在客廳和老二正玩著,就聽見老大在廚房對D阿姨嚷嚷:“那個包我還要的。。。”,兩個人的聲音時有時無,不一會就見老大又咬著那個已經進了垃圾筒的麵包走進客廳來,我眼睛都有點直了,上去拿下麵包,告訴老大這麵包已經髒了,不能再吃,然後就回到廚房,問D阿姨:“這個麵包不是已經扔了嗎?怎麽可以再拿給孩子吃?”D阿姨可能很沒想到她扔麵包的事被我看見了,所以很吃驚,也很窘,喏喏地說:“我。。。已經用紙擦過了。” 我很堅決地說:“進了垃圾筒的東西用紙擦過也不能再給孩子吃。” D阿姨沒說什麽,但我心裏已經知道我需要一個新保姆了。
E阿姨,天津人,50多歲,探親身份但正等著移民申請的批準。E阿姨有個女兒在大學上學,在離我家隔一條街的地方租了間房住。E阿姨問我她能不能不住我家,因為她想回家照顧女兒,我有些猶豫。當時是隆冬季節,外麵的雪一尺多厚,E阿姨不開車,靠兩條腿走,能行嗎?E阿姨搖搖手,斬釘截鐵地說:“你不用擔心,我絕對做得到!受黨教育這麽多年。。。”。 E阿姨還真是做到了,早上七點半前到我家,從未遲到過。為了讓E阿姨早些回家,我把家裏吃飯的時間調到了五點半,幾乎是我剛到家就開始吃飯了。不過太早吃飯真的不是很舒服!
盡管E阿姨聲稱她曾有過做保姆的經驗,但很明顯不是這樣。後來她自己也承認她在來我這裏前臨時找人問有關事項以應付麵試。其實很多人在應征保姆工作前都低估了這份工作所需要的技能和經驗,普遍的心理都是:家務活兒嘛,誰不會做?自己的孩子我都帶大了幾個,還能不會帶孩子?!其實並不是這麽簡單的,在這裏我不想多說了。 E阿姨是個很馬大哈的人,做起事情來忙忙亂亂,沒有條理,三天兩頭會闖點小禍,連她女兒後來都跟我說她這個媽來這兒不到三個月就給她惹了一大堆麻煩,全都是因為粗心大意引起來的。E阿姨在我家一共做了一個多月,這段時間裏我家客廳飯廳的硬木地板永遠都像罩著一層薄膜,上麵是各種大小的拖鞋印。開始以為是E阿姨沒洗地板,E阿姨覺得很委屈,說她一天拖地好幾次呢!還當著我的麵拖地,隻見拖布拖過的地方馬上露出地板的原色,可是等水稍幹,那地方又是一片蒙蒙的了,人腳踩過就留下了腳印。我還真沒見過家裏出現這種情況咧(其實也就是E阿姨在時才這樣)!後來我細細觀察了一下才發現原因:E阿姨做飯時場麵鋪得很大,廚房凡是有平麵的地方她都用上了。當把菜啊,佐料啊什麽的移來倒去的時候,腳下的水呀湯啊也就不少了。加上她做起事情來沒有條理,油熱時水也開了,所以經常在爐子前手忙腳亂,隻見她一手揭鍋蓋,一手又去拿別的東西,加上動作幅度很大,鍋蓋上的油啊水呀的就隨著她手臂的揮舞到處滴呀滴,而她對此毫無察覺,於是廚房地板上的油水又由拖鞋啊,拖布啊帶到了其他房間,一來二去我的地板就讓被上了一層“保護膜”了。她離開我家後我扔了以前的拖布,又花了好幾天時間才令地板恢複應有的光澤。
E阿姨做家務雖說馬胡,但她的態度相當好。我告訴她我的一些CONCERN,她從來也沒有讓我聽“交響曲”,相反會積極改進,能不能做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對BB很盡心,雖然經常連尿片都會穿反,但看得出她在很努力地去做。所以一周後還是我決定讓她留下來。
留下E阿姨還有另外的一個重要原因。在BB半歲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幫他在DAYCARE排隊注冊了,入學時間安排在他兩歲後。我的老大18個月開始上DAYCARE,但整整四年的時間他從不ENJOY,幾乎每天都會問我(前三年是哭著問):“媽媽,我可不可以不去DAYCARE?”,自此,老大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顯得害羞、敏感和膽小(尤其是害怕生人),我認為那是因為孩子太早就長時間離開父母,缺乏安全感所造成的。但我要上班,也從未考慮過做家庭主婦,所以孩子也就沒有選擇。身為父母,我為此一直難過和內疚。好在老大上了小學後遇到好老師,令他又變得開心快活而熱愛校園生活了。所以當有了老二後,我不想他重蹈哥哥的複轍,希望他能晚些上DAYCARE。但是經過這近一年來的雇傭保姆的經曆,我和LG有些傷也有些怕更加有些疲憊不堪,所以到BB注冊的DAYCARE將入學日期提前到18個月,距離當時隻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了。E阿姨操持家務經驗不夠,但對於當時的我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我隻需要她在這段時間內幫我照看好BB就行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突發的事件再一次讓我措手不及。那天是星期一,E阿姨如常來上班。我起床後忙完老大忙自己,偶爾瞥見E阿姨,總是覺得她和平時不一樣,走路有點瘸,但早上的時間短暫而匆忙,也沒來得及問。剛在辦公室坐下沒多久,接到E阿姨的電話,告訴我說她在前一天(周日,即她的休息日)被一輛闖燈的車碾過腳掌,有些紅腫,但她並不為意,用藥油揉了揉了事。但今早上班後她覺得疼痛加劇,脫了鞋發現腳腫得厲害,而且傷處都變黑了。她問我可不可以下午早些下班去看醫生,我說:“我馬上回來,你現在就去!” 我回到家沒多久她的女兒也到了(她女兒說她媽老給她闖禍就是那時說的),帶了她去看醫生。晚上接到電話說她的腳掌骨折了。
再一次在報紙上賣廣告請保姆,我們都處於一種DESPERATE的狀態。頻繁地換人嚴重影響了我的工作,老板已有微詞;而讓我擔心的是BB麵對不斷變化的陌生麵孔,已經產生了不安全感,本來開朗愛笑的他見人就哭,除了我誰也不能近身,就算是他爸爸也不行。所以我決定下一任保姆將是我的最後一任保姆,我對她沒有別的要求,隻希望她能幫我撐過這幾個星期,挨到BB上DAYCARE就行。
在這種情況下我請到了F阿姨。電話上F阿姨自稱是北京人,從前是老師,教語文的,在本地有做保姆的經驗。見了麵我眼中的F阿姨五十多歲,花白的頭發攏在腦後還紮了個髻,臉色黃黃黑黑顯得很滄桑。F阿姨說她兒子一家先來多倫多,幾年後擔保她和老伴移民來此,但她和老伴並沒有和兒子一家同住,而是在市區和人SHARE一個套間,她已經給兩三家人做過保姆了。F阿姨特地解釋說兒子對他們很好,有給他們錢。F阿姨很神秘,不肯留電話,說她和人共用電話,不方便。聽她這麽說我也沒多想,很多老人來此地後和子女或子女配偶不和的多了去了,每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我是請保姆,不是開警察局,別人家的事情我不需要知道太多,我隻關心她能否勝任我家的工作。F阿姨說她不想住在我家,因為離不開老伴兒。我告訴她我需要人的時間是從早八點開始,擔心她住得遠來去有困難,F阿姨很誠懇地說她絕對沒有問題,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的。有了F阿姨的保證,我放下心,讓她來試工一周。不過當時有兩件事讓我覺得有古怪:一是,F阿姨自稱是北京人,但她一點北方口音都沒有,相反倒有很濃重的湖南口音。在她上班後我曾和她閑聊,問她是不是從湖南去北京的,她一口否決,說自己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二是,我問F阿姨的姓名,她說她姓F,但她希望我叫她“月亮”,怕我不明白,特別說明:“就是天上的那個月亮!”,我。。。一直也沒叫出口。。。但想著她如此警惕可能有她私人原因,隻要不影響工作,我根本就不在乎她叫什麽名字。
F阿姨上班第一天倒讓我吃了一驚:她居然自己帶著飯盒!裏麵裝著她的午餐和晚餐,裏三層外三層包著,用超市的袋子一拎,每天來就往廳內一角的報紙堆上一放,到時間連熱都不熱就拿出來吃。我告訴她不用自己帶飯,中午在我家做就行了,晚上和我們一起吃。她說:“謝謝!不用了。” ;我又讓她把飯放在冰箱裏,吃時在微波爐裏熱一熱,她也說:“不用了,還熱著呢!”,還讓我摸她的飯盒;F阿姨話不多,但總是顯得態度堅決,一絲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後來我又對她說:“那就把飯放在餐桌上吧,幹淨些!”,畢竟那是食物啊!這次她倒是同意了。就這樣,F阿姨每天都帶著她自己的飯菜來上班,吃晚餐時我們吃我們的,她吃她的。我看見她的飯盒裏幾乎每天都是酸豆角炒辣椒,或是雪裏紅炒辣椒,她說這些鹹菜全是她自己做的,很香。但我心裏總不是滋味,好象覺得自己占著人家的便宜,也隱隱地感到F阿姨可能曾經受過什麽刺激。但當時的情形已經不容我多想,隻盼著一切順利,不用再換人。
F阿姨從一開始就表現出對家務的興趣大過對孩子的興趣。在頭一兩天裏我請假在家,幫她適應家裏情況,也幫BB適應她。她隻做家務,從未接受過BB,甚至連嚐試都沒有過。我當時想她可能是覺得我在家吧。也奇怪,BB很怕她。當時BB已經見人就哭了,但見到她不僅哭,還顯得很驚恐,身體在我懷中的扭動顯得尤其不安。我這才又仔細觀察了一下F阿姨,發覺她的眼睛裏一絲笑意都沒有,陰陰冷冷的,難怪BB會怕。但我又懷疑這也許是錯覺,不一定是真的。事實上我主觀上希望這不是真的,因為我太想繼續上班了,盼望著能挨過這接下來的幾個星期,就幾個星期!後來回想起來當時的做法真是大錯特錯。
F阿姨身上有一種很濃的味道,是那種很久都沒有洗澡的味道,不用近身就已經可以聞到了。幾次我都想說,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怕傷了她的自尊心。終於我找了個機會說:“樓上有你的房間,你中午可以在那裏休息。”,她說:“好。”,我又接著說:“樓下的衛生間也是你專用的,你可以在我這裏洗了澡再回家。”,她說:“不用了,謝謝!”,毫無商量的餘地。後來我又嚐試過一兩次都被她回絕,也隻好做罷。
F阿姨剛來的第一天,中午吃完飯,我抱BB上樓哄他睡覺。臨走我告訴F阿姨她也可以休息的。我覺得她早上為了趕過來一定起得很早。F阿姨客氣了一會兒就躺在了沙發上;第二天她也午睡了,但是在樓上的房間裏。保姆一天有一個小時的午睡時間,我認為很合理啊,而到了晚上我都盡可能讓她早回家。LG曾說我這樣做不合適,認為剛剛開始應該有原則才好,省得日後難做,他是對的,隻可惜我當時沒聽他的。到了周六,整整一天我都帶著孩子,F阿姨做清潔。中午我哄了兩個孩子睡覺,她也回到她的房間睡。誰知道她睡了整個一下午,直到下午四點才下樓來,開始準備晚飯。我心中不是很高興,但沒說什麽。六點多她洗完碗,穿戴好衣服來對我說:“沒什麽事我就走了。”,我說:“你先別走。今天洗的衣服應該已經幹好了,能不能迭好再走?”,我自然有我的考慮:她第二天就休息了,難道說衣服要放到下周一才迭嗎?更何況她睡了一下午的覺,要她完成沒做完的工作不算過分吧?!她脫下外套圍巾,去取衣服。誰都沒想到,十多分鍾後,她來到我麵前,麵無表情,說:“你把我的工錢給我吧,我想我沒辦法勝任這份工作。”,看著她,我無語。給了她錢。她轉身走了。到第二天我才發現,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她拿走了我掛在門邊牆上的鑰匙,害得我周一一早就忙著配鑰匙,還看了個老板的DIRTY LOOK。
至此,我的保姆故事就完全講完了,因為我再也沒請保姆了。各位一定好奇我的“下場”怎樣。在F阿姨之後我隻好請LG的媽媽來幫忙看孩子,因為LG的父母一早有言在先,稱不會幫任何子女帶孩子,所以我們沒有麻煩過她。但這次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加上BB很快就可以上DAYCARE了,隻需要她幫忙過渡一下,所以就開了口。LG的媽媽倒是很爽快地答應了,於是我繼續上班。但因為家裏的原因,我的工作受到嚴重影響。三天兩頭請假不說,任何人都看得出我很STRESSFUL。
那時BB已經很很沒有安全感了,哭鬧得厲害。每天下班回家,看見孩子掛在腮邊的淚珠,越來越蒼白的小臉,我的心揪著一樣疼,於是腦子裏開始有了辭職的念頭。這念頭把我自己嚇了一跳,因為我是如此害怕“家庭主婦”的頭銜,害怕從此變“黃臉婆”,害怕從此與世“脫節”。。。夾在工作和孩子之間,我進退兩難。有一天我被BB的哭鬧弄得萬分沮喪,對LG說:“不如我辭職好了。”,LG一聽,兩眼(我管他的眼睛叫“一線天”)都放光了,叫起來:“好啊!”, 要知道這麽多年他就等著我這句話呢!
在BB入學前的兩個星期前,我聽取專家意見,想爭取更多的時間陪他,培養他的安全感,好幫他入學後盡快適應,於是我向老板請了一個月的長假,並立下“軍令狀”:如果一個月後我還不能保證如常上班,我會自動辭職。老板準了我這一個月的假期。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安心陪伴BB,帶他吃,帶他玩,漸漸笑容又回到了BB的臉上。到了入學的日子,BB出人意外地很快適應了DAYCARE,而且適應得非常好。我開心極了,覺得窗外的雪都是溫暖的。老板每周都打來電話問我的情況如何,他最關心的是我能否按時回到辦公室上班,我很高興地告訴他應該沒問題!結果,還是那句:人算不如天算,BB在距離我上班前一個星期時開始生病,屙嘔不止加發燒,情況相當嚴重。眼看準時複工無望,於是我隻有正式向老板提出辭職。結果後來證明我的決定是對的,因為BB體質弱,從上了DAYCARE就開始不斷生病,平均每個月都有至少兩個星期不能去,有一次還差點弄出個哮喘,整一年多都這樣,把我折騰得夠嗆!現在天氣又開始轉涼,我又開始擔驚受怕,他小老人家有聲咳嗽我都緊張! 嘿嘿。。。
從職業婦女到家庭主婦,我內心掙紮了很久。辭職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也不能適應這種角色。但現在回頭看,我一點也不後悔,因為我固然失去了一些東西,但也得到了不少。我曾經最怕做飯,自認缺少烹調的神經和細胞。但做了全職媽媽後就不得不做了,於是我長期在文學城的“菜壇”潛水,照著那上麵的菜譜做菜,毛毛媽、翠花姐、還有露西等等,那都是我的偶像啊!我不僅向他們學做菜,更是被她們的那種生活熱情所感染(各位偶像,如果你們有看我的文章,借此對你們說聲謝謝!)!現在每天的晚餐再也不會是我的噩夢了。老大有一次吃這我學來的菜,抬著頭說了句:“You know what, Mom, you are the best cook in the world.”,這是我平生第一次聽人誇獎我的廚藝,也是我得到的最高獎賞!
最後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我在“菜壇”潛水至少也有兩年多了,但第一個泡卻是在“子女”壇冒的!哈哈。。。人本來就是形形色色的,自然也就有了形形色色的故事。不要深究孰是孰非,但求每個人都開心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