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野時光

二野,居於南美,正宗華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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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緯國口述自傳(4)

(2008-03-15 14:17:03) 下一個
蔣緯國口述自傳(4)

為父親蔣介石辯護:

作者:蔣緯國口述 劉鳳翰整理 (

父親蔣中正

台灣之建軍備戰


  到了台灣之後,我有好幾次都感覺到我們的建軍備戰工作太過於鬆懈。而且高層長官對於建軍備戰的思考不夠,幹部們也缺乏這方麵的知識。舉例來說,父親要求國軍實施“潛龍計劃”,他說:“我們的通信路線不夠完善,連有線電都暴露在地麵,一定要把大電纜埋在地底。”後來我發現,每逢過橋時,電纜就沿著橋衡走,過了橋以後再埋到地底下,而埋入地底的電纜也不夠深,如果敵人打斷橋梁,連通信網都會一起被打掉。這點看似小事,但是由此可知建軍備戰是不完整的。再舉一個例子來說,裝甲兵一直沒有完整的射擊場,所以戰車無法作戰鬥射擊,我建議過好幾次,戰車可以使用縮小型的電子模擬器,但是我的建議都沒有被采納,同時我也建議炮兵使用電子模擬器,但是也是始終沒有人推動。這是我耿耿於懷的一件事情。設備固然需要花錢,但是一旦設備做好了,就可以省下不少錢,並且可以爭取時間。我始終認為,我們不是一個富有的國家,所以我們必須節省,但是我們如果隻顧著節省,而把一場勝仗省掉了,反而是最不值得的事情。所謂軍事戰略,重點就在於此,而軍事戰略則要根據野戰戰略來決定。

  父親發明“三角形攻擊戰鬥群”的觀念,要陸軍加以研究後做一次演習。演習期間,每個師都要派代表去觀摩,事後還要開檢討會。那天官邸突然來電話,要我一起去看演習,我就先到士林,然後和父親同行。演習地點在林口台地附近,父親一到達,就發現有一個部隊站在水塘裏麵,父親看了就問:“為什麽那個部隊站在水塘裏?”他們解釋說:“這是按照一般狀況的需求,因為另外兩個第一線部隊已經擺好了,所以第三個部隊非放在水塘不可。”父親一聽就哈哈大笑,我心想:“事情壞了。”果不其然,父親說:“這簡直是笑話嘛!我跟你們再三地說過,三角形不一定是正三角形,前麵兩個部隊擺定後,第三個部隊可以放在前後左右任何一個地點,這個地點要依狀況而定,而狀況包括敵情與地形,你們怎麽能把部隊放在水塘裏呢?”所謂“三角形攻擊戰鬥群”,與其稱為三角形,不如稱為三邊形,因為重點不是在於“點”,而是在於“麵”。基本編組為三角形者,應變性大而且靈活,所以很容易變成整個正麵向右或是向左,或是繼續增援第一線,或是變成向右梯形、向左梯形,即使是沒有戰場經驗的人,也不會將第三個部隊放在水塘裏。結果父親連演習也沒有看就走了,並交代指揮官研究好後再找人去參觀。

  俾斯麥曾經說過一句話:“德國的將校沒有看英國的《泰晤士報》。”這句話看似平常,但是事實上他是指軍事單獨者無法稱霸,一定要將整個國家的力量通盤運用。父親也曾經給予我們相似的指示:過去國家的力量分成兩種,即政略與戰略之區分,今後要分成四種力量,即政治、經濟、心理、軍事,如此國家戰略計劃的編號才能統一,不僅歸檔容易,下令容易,做全國計劃時也不會遺漏。軍事雖然放在最後,但是等到全國運用時,就要放在前麵來說,即三分軍事、七分政治,此政治為廣義的政治,包含政治、經濟與心理。

  父親提出這個觀念之後,並沒有再加以解釋。有一年,魏德麥將軍來華訪問時,父親要“國防部”做簡報,哥哥那時是“國防部”部長。魏德麥將軍聽完簡報後提出了一個問題,他說:“‘三分軍事,七分政治,以武力為中心之思想總體戰’這句話應該如何解釋,是國家預算三分給軍事,七分給政治,還是人力或工作上的分配,總要有使用上的具體說法才是。”結果哥哥就朝參謀總長看,參謀總長就朝次長看,但是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哥哥一半發揮機智,一半對我有所考驗地說:“蔣代廳長(那時候我是第三廳代廳長),你直接用英文向他說明一下好了。”我就以平時的戰略研究為基礎,向魏德麥將軍說明,後來我也向父親報告,父親非常讚許我的看法,並且還以我的說法作為統一的說法。

  我與魏德麥將軍是多年朋友,他也知道這個原始理論是波蘭大學的曆史係教授Max Werner所提出的,Max Werner認為政、軍二區分已經不管用了,所以提出政、經、心、軍四區分的看法。Max Werner這位教授對於歐洲戰略狀況的發展時常有公開的分析報告,也批評波蘭國軍建軍方向與部署上的錯誤,前者屬於軍事戰略,後者則是野戰戰略。波蘭政府不能容忍這個人,就把他驅逐出境。於是他就帶著全家老小到美國,以販賣報刊度日,同時也不斷寫作。他寫了四本有關戰略的重要書籍,被五角大廈發現,收購了這四本書的版權。他在書中剖析了歐洲的地略,認為東西歐之間隻有一條通路,這條通路就是波蘭,上有東普魯士,下有捷克,捷克古名為波西米亞,地形很像一把匕首,如果某一端被一方所控製,那一端就成為刀把,另一端就變成刀尖。如果捷克落在東歐之手,西歐就會被剖成南北兩部,如果落在西歐之手,也能將東歐剖成南北兩端。作戰時先打一端,再打另一端,既可節約兵力,又可達成目標。這條通道既然經過波蘭,所以波蘭是決勝的地點,而且也隻有波蘭平坦的地形,比較利於大軍作戰。再往南邊靠近希臘,多屬山地地形,就不適合大軍作戰了。因為波蘭的重要,所以顯得東普魯士的重要,更顯得波西米亞的重要,所以希特勒要先取回捷克的邊緣地帶———蘇台登區,也就是我曾經參與過的戰役。德國本來就擁有東普魯士,在攻占捷克之後,波蘭竟將大軍退向東北、東南方,如果德軍從兩邊進行鉗型攻勢,波蘭軍隊就無法撤退,所以他認為德軍在一個星期之內就可以將波蘭滅亡。他曾經勸告波蘭國防部,但“國防部”並沒有接受他的建議。波蘭的戰略預備隊位置也太過於前方,後來德軍進入波蘭時,確實是三個鉗型攻勢,最後以華沙為目標,一舉拿下波蘭首都。Max Werner又提出剩下的一邊如果親西方,西方同盟國對於波蘭如此重要的戰略地帶應妥善處理,軍隊應在德軍進入波蘭核心之前,拖延德軍的攻勢,另派一支快速部隊趕上德軍的先頭部隊,將部隊擋住,並從匈牙利開進一支部隊,往北插進波蘭,擋住德軍的去路。後來他又提出應該在匈牙利派兵往北插進,將俄軍擋住,不讓俄軍深入波蘭,進而侵入西歐。這些事情是Max Werner早年提出的看法,他在最後一本書上寫道:同盟國可於一九四三年勝利,如果不將一九四三年定為一個目標日,戰爭就應該持續到一九四五年,讓德國與俄國消耗國力,到時同盟國進攻,俄國問題就不會產生。

  Max Werner到了美國之後,曾經提出一個建議,他的建議是將心理與政治合而為一,不再單提一項,美國政府也幾乎接受。我和魏德麥將軍研究過這一個問題,他未置可否,可是我與父親研究時,父親很堅定地說,心理力應該單獨成為一個力量。固然政治裏麵包含心理,經濟裏麵未嚐沒有心理,軍事裏麵更應包含心理,也可以先做一個心理戰略的指導,讓政治、經濟、軍事配合心理的需要。例如說,黎巴嫩發生危機,美國的地中海艦隊就到黎巴嫩附近的海域進行一次演習,黎巴嫩的戰爭危機便可因此而消除,顯而易見,這是以心理力的運用為主,來指導軍事的配合。所以父親最後決定政治、經濟、心理、軍事為四大國力。後來我又把這個觀念告訴魏德麥將軍:政治、經濟、軍事包含心理,而心理也可以處於主導地位,由政治、經濟、軍事加以配合,心理力仍然是一個單獨的國家力量。何況心理力是促成國家發展的力量,透過教育、社會而形成國家發展的方向,否則,如果方向有錯誤,整個國家的發展也就危險了。就好像現在的台獨一樣,政府沒有從心理上的誘導著手,使全國民能夠有一致的方向。

  父親非常重視Max Werner的主張,並且要我們加以研究。我在三軍大學時,曾經安排Max Werner來華訪問,沒想到他在成行就之前去世了。

  我在做簡報時又說:“三分軍事,不能隻看成純物理性的人力與物力區分,一般說來,既然是四大國力,應該各占百分之二十五,而政治、經濟、心理作廣義的政治來解釋時,應占百分之七十五。不過,如果政治、經濟、心理的戰略有錯誤或是遺漏,還可以重新補救,唯有軍事一旦失敗,就沒有補救的機會了。因此,要把政治、經濟、心理等廣義政治之中的百分之五放在軍事上,讓軍事變成百分之三十。”所以我向魏德麥將軍說:“Thirty percent military effort, seventy percent political effort.The use of force as the center and exceeds the total ideological word.”這是一個哲理性的區分,而非物理性的區分。那次幸好有我解釋並翻譯,否則還真不好解決問題。我翻譯完後,還向哥哥說:“報告部長,這樣翻譯可不可以?”當時因為在座有很多長官,我這個代理廳長也不能夠過度表現,如果哥哥要推翻我的說法,他也可以自己說,如果他說不出來,也隻有接受我的說法了。後來,等到魏德麥將軍參觀完後,我單獨與他聊天時,他說:“我所聽到的戰爭指導的說法,能夠用一句話包含整個意義的,你父親是第一個人,比盧敦道夫當年的理論還要透徹。”

  父親擔心我們還不夠重視軍事的重要性,所以他又說要以武力為中心,軍事戰略的重點在建軍備戰,不是野戰戰略,但是要以野戰戰略為基礎,以武力使用構想來建軍,不能像波蘭一樣,騎兵拿著標槍去對抗敵人的戰車,雖然勇氣可嘉,但是毫無作用。建軍的明顯錯誤,使部隊走上死亡之路,軍事戰略要對此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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