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雪嬈 (2)

第二部分 少年

(1)

陳亮的住處，也就是一個大房間。廚房和廁所都是和別人合用的。

陳亮幫嬈兒買了一張小床，放在房間的另一側。兩張床之間，放了個吃飯的小
桌子。又幫嬈兒買了些換洗衣服，和一隻布娃娃。

住處雖然簡陋，嬈兒卻非常高興。有了安定的住處，並能吃飽肚子。嬈兒更開
心的是，現在有亮哥哥在關心自己。

(2)

生活一安定下來，陳亮就帶嬈兒去醫院給她的雙手拍X光片。

陳亮看過X光片後，發現她雙手的骨骼並沒有損傷。或者說，即使過去有過裂痕，
因她年齡小，骨頭也已經長合。唯一的問題，是她手上的部分肌肉已壞死。

然而，有關肌肉組織細胞再生的研究，讓陳亮看到了希望。就是說，可以用藥
物促進她手上的好細胞分裂。用長出的好細胞來替掉相鄰的壞細胞。等壞細胞
被正常細胞完全替換後，雙手就會恢複正常。

一想到這兒，陳亮就激動不已。

(3)

陳亮一麵幫嬈兒治療，一麵幫她補習功課。這兩件事幾乎成了他的第二職業。

陳亮主要教她語文數學和英文。每次補習完功課後，陳亮會將嬈兒架在自己的
雙肩上，讓她的手去試試能否夠到天花板的頂部。這也是嬈兒最開心的時候。
她把這種遊戲叫做“背小豬”。

嬈兒十四歲那年，她的雙手已基本恢複正常。每天能幫著做家務了。

(4)

一天，背完小豬後，嬈兒發現陳亮的衣領上有血跡。摸了摸自己的褲子，卻沾
了一手血。叫道：“亮哥哥，我好好的，怎麽會流血呀？”陳亮看了看她的褲
子。說是因為她長大了。叫她不要害怕。嬈兒問是不是人人長大了都這樣？陳
亮笑了笑，答道：“有些人會，有些人不會。”“那亮哥哥你會嗎？”“我不
會。”嬈兒嘟啷著嘴說：“亮哥哥你不會，那嬈兒也不想流血。”陳亮笑道：
“這是不能選擇的。不過會流血的人，都很偉大，運氣也會很好！”嬈兒想想
也是：要是運氣不好，我怎麽會遇到亮哥哥呢？

陳亮開完玩笑，讓嬈兒換了衣服。帶她到店裏買女孩的衛生用品。

(5)

陳亮決定讓嬈兒和別的孩子一樣，有業餘愛好。就去市文化宮幫她報名學唱歌，
跳舞，打羽毛球。

陳亮在自行車後麵加了一個小座椅。每次就用它接送嬈兒去文化宮。嬈兒最喜
歡的，就是坐在自行車後麵，雙手摟著陳亮的腰，將臉貼在他後背上的感覺。

(6)

嬈兒的音樂天賦很快就表現出來了。唱歌跳舞的水平迅速提高。

(7)

嬈兒為了減少陳亮的負擔，就問文化宮的阿姨能否幫她們做些事情。文化宮就
安排她幫助整理劇務，平時也幫文化宮做點雜事，掙點零錢。

(8)

十五歲那年的春天，嬈兒參加了文化宮少年組歌唱比賽，奪取了民族唱法第一
名。

那天晚上從文化宮回來的路上，嬈兒將頭緊緊地貼在陳亮的後背上，感到無比
幸福。夢想著能夠在這個後背上貼一輩子。又想到亮哥哥會結婚成家，她便不
能再靠這個後背了。想到這裏，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將陳亮的衣服都打
濕了。

(9)

陳亮將嬈兒的獲獎照片，裝在鏡框裏，放在了腳頭的床頭櫃上。每晚一躺到床
上，就能見到嬈兒那張帶著微笑的照片。

陳亮又想幫她慶賀一下。便早早下班，帶嬈兒一起去買菜。

兩人菜還沒做好，就有一個和陳亮年齡差不多的女人，拎了個大蛋糕，找上門
來。說是給陳亮過三十歲生日。陳亮說：“沒想到自己一晃都三十歲了。”

嬈兒心裏一涼，這才意識到亮哥哥也是要談戀愛的。

而那個女人見陳亮家中有個大女孩，女兒不象女兒，女朋友不象女朋友。心中
不快，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就這樣，陳亮前後談了好幾個女朋友，大多因為嬈兒的原因，都無疾而終。

嬈兒每次見到那些女人離去，心中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一方麵覺得高興，一
方麵又覺得對不起亮哥哥。恨不得自己快點長大。

(10)

然而好景不長。一個長相標致，風度極好的女人對陳亮緊追不舍。陳亮告訴嬈
兒，她是他們醫院副院長的女兒。

嬈兒覺得這次要完蛋。亮哥哥肯定抵擋不住她的進攻。

那個女人來了幾次後，嬈兒發現她長得幾乎很完美。

對於陳亮來說，這個副院長的女兒，樣樣都好。就一樣，她嫌陳亮家中有個大
女孩礙事，要陳亮把她趕走。

過了一個多月，嬈兒沒有被趕走。那個女人卻再也未上門來。

陳亮在這一年裏，經過多次打擊，又要照顧嬈兒。三十歲的臉上，竟然有些滄
桑。嬈兒感覺到他的內心顯得有些孤獨。

(11)

也就在這一年夏天，嬈兒考取了一個音樂舞蹈學校讀中專。

陳亮坐火車一直將嬈兒送到學校。

(12)

一晃一年過去了。十六歲的嬈兒畢業了。

然而，找工作卻成了問題。

(13)

陳亮依然獨身一人。嬈兒一直在想：亮哥哥你千萬別急。等後年嬈兒十八歲，
就可以嫁給你了。

陳亮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常跟她說：“你很年輕，將來會大有前途。現在年齡
還小，不要急著談戀愛。等長大了，你一定會碰到各方麵都合適的人。”嬈兒
不知道怎麽去說服他。

一方麵由於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一方麵又怕影響陳亮的婚姻。嬈兒決定自己先
去闖蕩一年江湖。如果明年亮哥哥還沒有結婚，自己再回來找他。

(14)

那年年底，嬈兒決定隻身闖深圳。陳亮給了她五百元錢，做路費及飯錢。

臨走時，嬈兒要陳亮再背她一次小豬。然而，嬈兒已經長成大姑娘了。要想背
起這麽大個小豬，陳亮感到已不像從前那麽容易了。費了九牛而虎之力，才將
她背在肩膀上，在小屋裏繞了兩圈。

這次落在陳亮頭上的，卻是嬈兒的幾滴淚珠。

很少下雪的成都，那天夜裏卻飄起了雪花。

“冬夜的雪下個不停
雪花片片落心裏
最愛的人親愛的你
明天要分離

無言無語擁抱著你
記住今夜點點滴滴
何日相見遙遙無期
隻求曾是你最美的記憶

不讓你看到我哭泣
隻對你說依然愛你
為什麽新年鍾聲才響起
卻是我們最後的相聚

不讓你看到我哭泣
隻對你說依然愛你
為什麽新年鍾聲才響起
我和你要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