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之夢(三)●押車 (圖)

雖然在人生很長一段時間裏沒有車，也沒摸過方向盤，然俗話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我不但見過豬跑，還曾經騎在豬背上生活一段時間。

曾做過押車角色，所謂押車，就是隨貨跟車走，角色有點象古代驃行的押貨人，隻是驃行防的是山寨強盜綠林截匪，而我防的是貨運車司機，以防他們把貨拉去某地賣了等等意外之事。

九十年代初國內大部份運貨車都是個體戶。車主湊十幾萬買輛東風牌大貨車，再雇一位副手就可以開出去做生意了。運貨途中一人開車另一人睡覺，幾小時後輪換，除了短暫的吃喝拉撒外，其餘時間都在車內渡過，二十四小時一日七天一周車輪滾個不停。曾記得有一電影台詞，“大炮一響黃金萬兩”，當時也曾是車輪一轉財源如水湧來。

長途運貨車的駕駛倉較大，在正副駕駛座位與倉後牆間有條間隙，其寬度足夠一人躺下睡覺。從中國北方到南方這幾千公裏行程裏，我的活動空間就是這條間隙與副駕駛座位上。醒醒睡睡，睡睡醒醒一路觀風景。

俗話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在壓車的那段歲月裏，我何止行了幾萬裏，至少也有幾百萬裏吧，可謂是把一路的人生百態閱了個遍。

曾於深夜在“野雞”成群的一荒村野店吃飯，吃完後一群“雞鴨”追上車來不讓走，隻得破財消災趕緊離開。曾看到路警們是如何的象山寨土匪，凡是被路警攔下的車，不留下“買路錢”休想離開。前麵一車被攔下了，不知道罰了多少錢開走了，我壓車的車主見路警過來，極其緊張(路上的罰款要車主自己掏錢)。先是功能檢查，大燈小燈方向燈防霧燈一切功能完好，車也剛洗過較幹淨，也沒超速超載，想必是找不到毛病躲過一劫了吧，且慢，別高興地太早，隻見路警掏出一小本子叫駕駛員背交通規則，駕駛員一邊背路警一邊對，在漏掉一句話處路警合上本子要罰錢一百。要罰單嗎？如不要罰單交五十車可開走了。

路上的奇聞說不完，也正因有了這段壓車經曆，知道了公路上呼嘯而過的大運貨卡車裏駕駛員們的真實生活，知道他們在車裏談些什麽，想些什麽。

而更重要的是，這著實讓我過了把乘車的癮，到後來以至有些厭倦了。當開車與乘車作為一種謀生手段時，籠罩在車上麵的光環也就褪色了，一直以來想擁有輛自己車的夢想也淡化了許多。此後每當看到車從身邊呼嘯而過，或聽到有人眉飛色舞地談論開車的奇妙體驗，以及那種無與論比的成就感時，也遠沒有以前那樣地羨慕以至嫉妒了，還覺得這些人大驚小怪：

“開車，不也就那樣嘛”，我好象心態有點滄涼地對自己說。

↑東風牌運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