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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村莊(第七章第七節:一束夕陽)

(2006-07-08 08:46:16) 下一個

第七節 一束夕陽

那年的夏天,丁鷹小學畢業,丁根茂替她在水電工地找到了份臨時工,放假不幾天就帶去上班了,朱老師帶丁燕回她娘家後安村渡暑假,留下丁夏一人駐守老家。

農曆的七月是夏收夏種時節,丁夏一大早就起床去自留地裏澆水,順便采些茄子長豆等蔬菜回家來,煮好、吃好早飯後,挑昨晚從生產隊分得的稻穀去村邊的曬穀場,拿竹耙子把稻穀耙開來曬。七月驕陽似火,經一天的暴曬,傍晚時穀粒已幹了,再用畚箕收集起來倒入穀筐,穀粒相撞的聲音,從原來潮濕時沉悶的“索索” 聲,變成了輕脆的“沙沙” 聲。

丁夏一小擔一小擔地把曬幹的稻穀挑回家貯存,然後準備晚飯。吃完飯後在門前屋後與村人一道乘涼。在滿天的星光下,吹著仲夏夜的涼風,聽大人們講故事。夜深了,等大家都陸續回家睡覺了,丁夏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丁夏的家已有百多年的曆史,房子老舊,搖搖欲墜,屋內采光不好,牆壁斑駁破碎,樓板灰暗,就是白天也總覺得有影子在屋內恍動,晚上更顯陰森。丁夏鎖好門後,一手握盞煤油燈,一手作扇形狀擋在油燈前,防止弱弱跳動的火苗被風吹滅,一邊戰戰驚驚地往二樓走,一邊豎起耳朵睜大眼,聽屋內各處的聲音,看昏黃的油燈光照亮的周圍與手掌後麵的黑暗。

屋內來曆不明的一陣陣輕輕的“索索”聲,或家俱上或暗或明的反光,都會使丁夏毛骨聳然,不敢看一處太久,否則覺得有一雙眼睛在黑暗裏注視他,風聲鶴立步步驚心。在床上躺下後不敢馬上閉眼,怕什麽東西會從黑暗中撲過來,熱得流汗了也不敢用扇,怕搖扇的聲音會掩蓋掉一些細微的聲響,聽不到地板上輕輕走來的腳步聲……,這樣一直提心吊膽到困乏難支而入睡。第二天一早起來去地裏幹活,重續前一天的生活步驟。睡眠不夠,就在午飯後的空閑時間裏睡一會午覺。

家裏沒有什麽東西好煮,丁夏一天就做一次飯,早上煮好一大鍋粥吃三餐。由於營養不良,抵抗力減低,丁夏中暑了,午睡下去後起不來,肚痛,身體虛脫,躺在客廳一木板上熬到了傍晚。

夏天,村莊最寂靜的時刻除了深夜,就是從午後到傍晚這段時間。這時間裏,人們出門幹活的幹活,屋內做家務的做家務,這段時間的天氣也是一天中最炎熱的,狗熱得趴在地上伸出舌頭納涼,偶爾從遠處樹梢傳來一兩聲知了的鳴叫更顯午後的寂靜。

丁夏靜靜地躺在木板上,很享受這份寂靜的時光,世界似乎就剩下他一人,在這靜靜空間裏休息,心從忙碌的生活表麵,沉下來,沉在不起一點波浪,沒有一絲渦流的底層,靈魂在這寂靜與孤獨的世界裏,如輕霧般彌散開來,與周圍景物融合在一起,心靈在空明無雜念的冥冥處體悟時空的永恒與生命的壯嚴。

太陽悄悄地西沉,遠處備戰備荒蓄備穀倉的圓形尖頂,刺破了血紅的太陽,太陽的一角射出一束桔紅色的耀眼光線,越過空曠的廣場,穿過門廊,照射在丁夏家的客廳地麵,就在丁夏躺著的木板前幾寸處。

天近傍晚,屋內暮色漸濃,丁夏注視著這束桔紅色光線,內心暖和安詳,人的生命,就象這束光靜靜地照射在一塵不起的空間,無喜無悲,無對無錯,一切的生活際遇也僅僅是剛好遇到而已,緣起緣滅,無好無壞。這束來自於遙遠天宇的光神密又簡單,生活裏的不解與疑問,在它裏麵都不複存在,悲愁哀冤,可找到解答慰籍而撫平消散。

天漸漸黑了,丁夏硬掙紮起來,要去曬穀場把穀子收回來,剛走到門口,就見隔壁的嬸嬸挑著丁夏的穀筐,替丁夏把曬幹的穀子收回來了。丁夏一直都記得當時自己的感激之情,在困難時得到別人的點滴幫助,足以銘記一輩子。

而那天傍晚的那束夕陽,今後一直在丁夏的心裏,暖暖地照耀著心靈某處神聖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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