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村莊(第十章第六節：大學的日子)

第六節 大學的日子

戀母情結

青年時期對情感的需求比以往更甚，一路來內心留下的情感空白，象塊龜裂的土地，張著條條長長的口，在燥熱空蒙之風吹刮下，“嗚嗚” 作響，似不停地在說：“我渴，我渴” 。

這饑渴不但在心理上，還表現在肌膚上，丁夏很想有一位媽媽來摸摸他的頭，很想在黃昏中看她為自己做飯，然後在她慈愛的目光裏吃完。

心理學上說，缺乏母愛而形成的情感缺口，會一直張開著，這孩子將以一輩子的時間來尋找愛以填補這缺口。丁夏也一直在尋找這份愛，他夢想能找到一位母親，一位有著慈祥的笑容，白皙的皮膚，豐滿而不肥胖的四五十歲知識女性，如同他想象的親媽一樣，隻是苦於沒有這樣的機會，有天丁夏從征婚廣告中得到啟發，起草了一份征母廣告，投向西安市的一個報社，希望他們幫忙，看在學生經濟拮據的份上，懇請他們免費刊登。

寄出後，丁夏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個月，在這一月裏，丁夏天天看報紙，但就是沒有看到他要登的這則尋母廣告。他猜想這則廣告也許早已被扔入垃圾桶了。

丁夏尋母的心思，也就取消了。

丁夏對母愛的渴望，也影響到對擇偶的要求，他喜歡體態豐盈帶有母性的女子，而豐滿的乳房就是母性的標誌，丁夏對那些圓滾挺拔的乳房如癡如迷，在尋母不成後，他把情感的慰藉寄托在未來女朋友身上，他相信這位女子一定在世界某個角落走動，夜深人靜時，似乎可聽到她遠處的腳步聲在心頭敲響。

惡夢

盡管己離家千萬裏了，但留在丁夏心裏的陰影總難以消除，夜裏惡夢連連，經常夢見丁根茂揮舞著一把砍柴刀在後麵追。夢中跑動速度不快，似在水中行走般有力使不上，不一會給丁根茂追上，丁夏焦急地要喊但口中發不出聲，隻得拚命往前奔跑，跑著跑著居然如遊泳般在天空中漂了起來，隻是漂不高，隻稍稍比丁根茂揮舞的砍柴刀高一點。

丁夏就這樣在上麵漂飛，丁根茂揮舞柴刀在下麵追砍，恍恍惚惚中丁夏飛過了田野山川，飛過了長江，最後還是給丁根茂追上一刀砍到，丁夏渾身一震醒轉過來，見自己躺在床上緊張地心跳飛快，渾身直冒冷汗。

這個惡夢做了許久，直到快畢業時，才越來越少，同時做起了另外一個夢，丁夏夢見去爬山，此山如珠穆郎馬峰般直聳雲宵看不到山巔。山下涼風颼颼，山上白雪皚皚，丁夏每次隻爬到半山腰就爬不上去了。

如果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麽第一個夢是由於丁夏心中殘存的陰影，而後一個夢是丁夏心中的願望，希望爬上那神秘的山頂去看另一個世界。

戀情

丁夏在大學裏曾喜歡過女同學，也被女同學喜歡過。在大庭廣眾下丁夏雖然沉默寡言，但對生活的體悟比較深刻，說到對文學的見解就滔滔不絕，這吸引了一些愛好文學的女同學的注意，班中一位女同學曾對別人說：“丁夏平時不聲不響，但很有知識與思想”。

這位女同學來自於新疆石河子建設兵團，是當年支援新疆建設者的後代，她早年喪父，嚐到了生活的酸甜苦辣，這也許是與丁夏心靈相通的地方。她身材苗條皮膚白皙，是班中最漂亮的，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常常帶著些憂傷。

起先總有事沒事找借口過來與丁夏說話，做實驗要求與丁夏分在一組，班級看電影也要坐在丁夏身邊，然丁夏對她沒有感覺，多次冷落後她也就放棄了。

這也許在當時丁夏的潛意識裏，那些來自於完全不同生活背景的嬌滴滴的女同學才更有吸引力，有類似生活經曆的人會帶來沉重的感覺，湧起同病相憐的哀傷而使心情壓抑。當時丁夏又正處在戀母情結裏，喜歡豐滿的給人以溫暖的女子，而這位新疆女同學卻生得修長苗條，所以就這樣的擦肩而過了。後來名花有主的她在畢業留言冊上寫道：“…敞開胸懷吧，人與人並非不能理解…”

四年大學期間，丁夏碰到了一位“為伊消得人焦悴”的女子，此位女子是在西安上學的異校老鄉，為了這份無望的愛，丁夏渡過了一段痛苦遠多過甜蜜的日子。

這位女老鄉身材豐滿又苗條，長發披肩，舉止優雅，在清麗的笑容中帶有些神秘的母愛，她天生就帶有種高雅又親切的氣質。看她立在黃昏中的背影，如同夕陽下的一首詩，迷得丁夏如癡如醉，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丁夏獨個喝了這杯自製的單戀苦酒多年。這份愛戀，直到雙方都參加工作失去聯係了才漸漸淡去。幾十年後，她的名字偶爾還會從丁夏心裏蹦出來，隻是現在已把以往的愛戀轉化為掛念。

回家

期末考試完後，大家都興奮起來，離家半年終於盼到回家了，一些同學興奮地睡不著覺，坐等天亮，一些同學則把白天買回來的禮物從包裏拿出來又裝回去，一遍遍地整理以消磨時間。

同學們後走送先走的，幾天後學校裏的人越來越少。丁夏也是歸心似箭，一邊邊默念：“要回家了，要回家了”。

回家這兩個字，無論在何時何處，離鄉的遊子隻要默念上幾遍，心裏就會湧上一股暖流。考完試後，丁夏心中就蕩漾起回家的喜悅，這喜悅一直洋溢在心頭，直到買票，到上車，到列車緩緩地起動。當列車向東飛馳，過臨潼出潼關，西安己遠遠地拋在後頭時，喜悅己到了高潮。

“家，家，我回家了” ，丁夏不覺要幸福地飄飄然起來。

看車窗外快速向後閃去的田野山川，聽車輪子有節奏的“撲通，撲通” 聲，丁夏沉浸在回家的喜悅裏。一天一夜後，車過長江到達江南地麵，隨離家的距離越來越近，以往生活的恐懼在丁夏的心中漸漸增濃，回家的幸福感慢慢消失地無影無蹤。

丁夏希望車不要停，一直開下去到天邊，讓他多體會一下回家的感覺。

直到現在，丁夏還是無限懷念火車上的那種回家的幸福感覺，那車廂被擠得水泄不通的情景。

得病

過完暑假回校後，丁夏瘦得皮包骨頭雙眼凹陷，心悸易累易發火，飯量奇大，剛吃完不一會就餓，不得以，隻好買來生紅薯藏於箱中，半夜餓得不行了起來啃一塊充饑。

對於這種反常現象，丁夏以為不是病，可是堅持了不多久，雙腿發酸竟然邁不上台階，在一天深夜，渾身難受病倒在床起不來了，宿舍的同學被丁夏的呻吟聲驚醒，連夜送他去了醫院，經化驗，知道得了甲亢並引起低血鉀症，需要住院治療。

想到醫院裏有醫生護士的照顧，丁夏心中不覺一陣竊喜。

同學們也輪流來看望，帶來的水果，堆滿了一桌子，同房病人不禁稱讚：“你們的同學真好！”

甲亢的病根至今也沒搞清，隻是猜測如不是遺傳就是精神受到刺激所致，《濟生方》說： “ 癭病者，多由喜怒不節，憂思過度，而成斯焉。 ” ，丁夏沒有甲亢家族史，隻能是受長期精神壓抑所致。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