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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村莊(第七章第二節: 理發)

(2006-07-03 01:38:30) 下一個

第二節 理發

因物質條件的限製,七十年代的農村生活,某些方麵保持了原始習俗。如洗澡,等晚春天氣熱時,男人們下村邊池塘洗一年裏的第一個澡,女人們則拎來井水在桶裏洗,洗掉整個冬天所積起的厚厚的一層髒物。

由於整個冬天不洗澡,被子一般也隻在春節時洗一次,所以床上很容易生跳蚤。晚上睡下不久,被窩剛暖,餓了一天的蚤子們開始活動,瘋狂地向人身上叮咬。如主婦勤快點,多洗洗曬曬被子,蚤就少些。丁夏晚上常常給跳蚤咬,有時實在忍不過,就起來拍拍抖抖被子再睡,經這樣幾次折騰,天也亮了。

經一個漫長的冬天,丁夏的膝蓋部份總會積起黑黑厚厚的一層髒東西,如同水牛屁股上的屎痂,要泡在還冰冷的春水裏好長一會,這層髒東西才會去掉。頭發也是整個冬天不洗,到春天時如同一蓬亂草,也象豬身上的鬃毛,又幹又硬且已結塊,蚤子在上麵爬進爬出。

有次去鎮上一家理發店理發,理發店師傅是丁夏同村人,也認識丁夏的外婆。這位師傅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先用水把丁夏的頭發泡軟,再用梳子梳,剪刀剪。丁夏坐在理發椅上,舒服得昏昏欲睡,如同進了天堂。

生理學與心理學裏說,每個人身上與身俱來的都有一種皮膚的饑渴,需要人與人之間的接觸,需要愛的撫摸,這種渴望小孩更甚。缺少愛的撫摸,這小孩就沒有安全感,以至長大後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會發生困難。丁夏的記憶裏,除了被歐打才有皮膚接觸外,再也沒有什麽人來觸下他的頭,摸過他的額,問聲冷暖。現在坐在理發椅上,靜靜地享受理發師傅的撫摸,如置身於夢境。尤其在洗頭時,理發師傅十個手指插於丁夏頭發中在頭皮上抓搔,癢癢酸酸麻麻的感覺傳來,舒服感直入身體每個細胞。在替丁夏衝水去肥皂沫時,軟軟的手掌心在丁夏額頭上輕輕掠過,一陣陣溫柔的感覺就象春風輕輕拂過冰凍的湖麵,丁夏心中的塊壘在緩緩融化。

從頭至尾,丁夏都是閉著眼,恍惚中,覺得撫摸他的人是親人,這親人由幾個模糊的人影組成,這些人影飄忽而至,重疊顯現,最後隱隱幻化出媽媽的身影,她正用細致又溫柔的雙手輕輕撫摸兒子的頭。

不知過了多久,理發師傅輕輕的“好了”聲, 把丁夏從迷幻的遠處喚醒,丁夏睜開眼,重回現實,頓覺無限失落,他希望在夢幻裏,一直都不要醒來。

丁夏戀戀不舍地離開理發店。不久後,理發師傅把丁夏頭上長蚤子的事告訴了丁夏的外婆。外婆非常心痛,經常偷偷地立在路口等丁夏,希望看一看外孫。

自從貝仙霞死後,已有八、九年了,在這些年裏,丁夏隻遠遠地見過幾次外婆。外婆站在鎮邊的路口等他,丁夏遠遠看到就逃。在丁根茂一直不停地對外婆家的醜化下,在“打斷腿趕出門”的嚴厲警告聲裏,丁夏見到外婆如同見到魔鬼般懼怕。

舅舅貝鋼鐵被分配到四川樂山水電工地後,被立入了黑名冊,女朋友也一直找不到,經外婆的多方努力,終於在老家說動一戶人家,願把獨生女嫁給貝鋼鐵,隻是要入贅,孩子都隨娘家姓。貝鋼鐵回老家相親結婚時,曾到信華小學來看過丁鷹丁夏這對外甥子女,當時正是早操時間,任舅舅怎樣叫喚,丁鷹丁夏立在隊列裏就是低頭不敢吭一聲。朱老師過來對舅舅說不關他的事,叫他今後不要再來打擾,舅舅失望地走了,之後再也沒有來找過丁鷹丁夏他們倆。

原本是沒有媽媽的照顧,還可有外公外婆與舅舅的疼,但大人的恩怨涉及到無辜的小孩。近在咫尺的外公外婆,隻可偷偷地看卻不能有任何關心的舉動,當知道丁夏丁鷹生活得如此潦倒辛苦,是如何地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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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我是幹枯的胡楊^_^ 回複 悄悄話 對不起, 現在才看到你的留言, 多謝您的來訪!
豆豆—凡凡 回複 悄悄話 知道丁鷹,丁夏都好起來了,終於可以安心了。不然老是看得提心吊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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