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一詩後的一點隨感

盡管經常來詩壇，但是個匆匆過客，許多詩也隻是匆匆掠過，自然也就漏掉了許多好詩。

在這樣的匆匆中，記不清幾月前看過這首《落葉》，當時也並不注意是誰寫的，隻覺得眼掃過後有一絲心動，尤其最後幾行一直留在腦海裏無法忘記。近來正在可惜不知作者是誰，也記不得詩的名字，想再讀一遍也無從找起，咋天碰巧有人提到這詩，才知道是誰寫的，又讀了一遍，隱隱勾起了一些思緒。

喜歡這詩淡淡的憂傷，生與死在淡淡的憂傷中變得純美與不朽。未知世界的誘惑、不自禁的選擇與死的必然，最後都幻化為在時光中不可逆轉的無奈與對生的渴望。

“我反反複複 憶起 那夜風過”是這詩的靈魂。我也何曾不是“反反複複 憶起 那夜風過” ？踏出國門後獨自飄零，經常在不自覺間，想起故鄉那個秋天，想起那夜秋風過後，飛機起飛，如同這片孤葉離開母親的懷抱，在這異國他鄉的鋼筋混泥土石林裏，在“漫無盡頭的等待裏我反反複複 憶起 那夜風過”.

喜歡這詩平淡的語氣，喜歡以平淡的方式來表現生命的消逝。記得一忘記名字了的電影中的一段情節：在風暴中翻轉了的一艘船底朝天漂在海麵上，在第二天風和日麗的中午，路過的一小船上的人發現了這船並進去救人或尋寶，當都進去時這船沉了，湛藍的海麵隻泛起了幾個小水泡，過後大海仍是一平如展陽光燦爛，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過，生命在自然界裏就是這樣的渺小不足道。那幾個水泡聲與那曲在沉船時低低響起的悠遠的音樂，實比Titanic沉船時那尖利的哭喊聲來得有震撼力。

藝術作品應象個空簍，如裏麵放滿了作者的東西，讀者也隻能看到這些東西，如果是空的，讀者可更有想象的空間，填進去更多自己的東西，也更引起共鳴。

“我反反複複 憶起 那夜風過”似乎就是這樣的空簍。讀這句，思想會飄離，不自覺地會瓢到更遠的地方。

十幾年前，洛陽牡丹節，坐在回程火車上，從窗口看出去，看到不遠處陽台邊的牆角下躺著一個人，頭用布蓋著，一個老實巴腳的老農呆呆地蹲在旁邊，看躺著的人四腳朝天的樣子，知道是一具女屍，應是他老伴吧，也不知死了多久了。看了十幾分鍾後，這老農猶猶豫豫磨蹭到一站在陽台上的車站工作人員旁，一臉推笑顫驚驚樣不知在說些什麽。這工作人員回頭看了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老農有些不好意思再慢慢憋回到老伴身旁站在那不知所措。

一個無助的生命就這樣死在這攘來熙往的洛陽牡丹節人流旁，無人注意無人同情。想當年他們也曾年輕過，也曾鞭炮紅燭抱起新娘過門檻，但老了卻瘁死路邊無人理。十幾年過去了，自己也經曆了生離死別，但這幕景象，不知為什麽，總不能忘記。每次想起就暗傷不已。“我反反複複憶起 那夜風過” 。

百年後，不知，當我在另一個黑暗的世界時，是否也會想起這時“我曬著太陽” 漫步，是否也會“在黑暗中 漫無盡頭的等待裏 我反反複複 憶起 那夜風過”，想到這，覺得應珍惜現在，空氣也是甜的了。


================《落葉》by影雲: ===================


那夜風過
時機未到
我選擇掙脫母親的懷抱
風沒有帶走我
躺在紅紅黃黃的落葉裏
我曬著太陽
聽著她們重溫往事
一個女孩經過
將我撿起
輕輕的捧在手心
歎息著我的年輕和美麗
“跟我走吧”
她將我夾在書本裏
於是
在黑暗中
漫無盡頭的等待裏
我反反複複
憶起
那夜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