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去我的朋友西恩家裏的時候,碰到了他的大塊頭弟弟卡爾。
卡爾五年前從新西蘭南島來到澳洲珀斯求生。在家鄉他是一個有資格的汽車修理工,到了澳洲,由於別國的資格證書需要重新認證和考核,他幹脆放棄了原本的專業,見什麽做什麽。他告訴我說,比起新西蘭,澳大利亞太好找工作了,如果你不是殘廢,不是癡呆,你還是在澳大利亞找不到工作的話,那麽可以肯定,你一定有什麽問題。他這裏所說的工作當然是指藍領的粗活。
“我幹過市麵上差不多一半的藍領工種。”此話聽起來可能有點誇張,但是他說話的時候,洪亮的嗓門充滿了自信,比我的手足足大一倍的手在桌子上有節奏地敲打著,於是我深信不疑地點了點頭。
見我津津有味地聽他侃,卡爾的興致起來了,跟我聊起他在新西蘭的快樂日子。他說他住在一個小鎮裏,空閑的時候會和幾個夥伴一起去附近的山上打獵。
“打獵的時候在叢林裏迷路了怎麽辦?” 他得意地問我,一瓶剛從冰箱裏取出的啤酒在他粗大有力的手裏無奈地掙紮著。
“不知道。”我聳聳肩膀,我有時都懷疑一個人象我一樣沒有方向感算不算是有缺陷。“我連在商業中心也迷路過無數次,在叢林裏,還不是隻有等死了。” 我坦白而誠實地說。
卡爾的大嗓門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兩個手指頭捏著瓶蓋左右一撮就把酒瓶打開了 - 跟我這種嬌小姐類型的人談話,他的表現欲就象瓶裏的啤酒泡沫一樣使勁往外冒。
“在叢林裏迷路了,最忌諱的就是東走一段,西走一截,這樣要不是走回了原地,就是徹底迷失。” 說這話的時候,卡爾粗糙的手在桌麵上下左右指點著。
“是的。”我言聽計從地回答說,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如果你還有點感覺,那麽一定跟著自己的感覺一條道走下去,不要在中途轉彎或者走到其它的叉路上去了。” 卡爾使勁喝了一大口啤酒,冰鎮的液體令他感覺很痛快,他享受無比地搖搖頭。
“如果走錯了的話,那不是越走越遠了嗎?” 我吞吞口水,無不擔憂地發問。
“問得好!” 卡爾高聲地說,“如果方向正確就總能走出去,關鍵是要相信自己的感覺和堅持到底;即使方向錯誤的話,也能倒回來找到剛才迷路的地方,不至於越陷越深,讓來找尋救援你的人無從入手。”
“哦。”我恍然大悟,這道理我明白。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你順著河流走。你知道河流最終流向什麽地方嗎?” 卡爾甩給我一個問題,自顧自地又喝了一口啤酒。
“城市?”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卡爾一語不發地搖搖頭,繼續喝酒。
“哦,我知道了,大海!” 我為自己的一時聰明高興著,也對卡爾的清晰思維佩服得五體投地。
“說對了!走出了叢林,來到大海邊,你還怕回不了家嗎?”卡爾滿意地大喝一聲,可能這時的我在他眼裏還不是無可救藥一輩。
“但是要怎樣才能找得到河流呢?” 我怯怯地問道,很擔心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卡爾有點吃驚於我的問題,他沒有想到我是這樣認真地在思考著這個迷路的問題。其實這是我的慣常思維,以往每一次在商業中心迷了路,先生找到我以後總是很不解地問我為什麽不看指示圖,但是問題是我連指示圖也找不到啊。
“你往上走,走到一定的高處就可以看得到河流了,幸運的話,你可能連城市也一起看到了。” 卡爾的確算得上是個叢林高手,說出的話既實用又有道理。
回家後,我不止一次地想起這次非常有趣的談話。其實卡爾所說的這些尋找出路的方法不僅適用於在叢林裏迷了路的人,而且對於在人生道路上或者是事業之途迷失的人都有很多啟發的作用,關鍵是我們要先弄清河流,大海和高處在不同時候的含義。
2007-3-14
珀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