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去世後,人們,三裏五村的鄉親們,尤其是爸爸的同事朋友們,對父親念念不忘。傳說著他的聰明好學,英俊瀟灑,精明強幹,正直善良。正是他是個如此傑出的人卻英年早去, 讓人被感痛惜。
父親沒有親生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爺爺是個窮不拉及的地道的山裏人, 又窮又土, 更沒有什麽出息,奶奶是爺爺續繼的第三任太太, 前兩個太太一一去世,並有兩個孩子,算是父親的哥哥; 奶奶是她的前先生病世後, 生活所迫改嫁給爺爺, 並帶來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 算是父親的另外的哥哥姐姐。 奶奶還是個瘸子,走路不便。父親就是在這麽個窮困破落的家庭長大, 常常受到村裏人戲笑, 又不知何年何月, 父親很小時, 奶奶也過世去了。
苦命的父親雖然命苦, 卻是非凡的聰明。剛剛解放(公元1949年左右), 正趕上父親讀書上學的年齡,左右鄰村父親是出了名學習好的孩子, 也正是因為父親讀書好, 而且吹拉彈唱無所不會, 無師自同, 人又長的帥。三村五鄉有名的張家小姐媽媽才許配了父親。
說起媽媽, 姥姥家是大戶人家,經營糕點生意, 家有保鏢十幾人, 更有員工無數,在當地很有聲望。姥爺行善信佛, 有四子兩女, 又收養了窮苦四個孩子, 共有十個孩子。母親最小,長的聰穎美麗,是姥姥姥爺的掌上明珠. 很小讀書識子, 八歲練武。直到十三歲那年, 日本人強占姥爺家的大院作團部, 火燒姥爺生意作房,姥爺氣死,姥爺的兒子們四處逃散。
媽媽十六歲出嫁給了父親, 爸爸繼續讀書, 而後有了哥哥。在我出生的那年,爺爺, 伯父們覺得父親上學, 家庭負擔過重, 我們是大家庭的累贅, 故提出分家另過。父親在縣城聽到了這個消息, 哭了一夜,老師同學,苦苦相勸, 左右為難, 爸爸灑淚離開了心愛的學校。
媽媽見到爸爸回來, 為了家裏, 不再讀書, 死活要爸爸回去讀書。媽媽知書達禮,深知讀書人才有出息, 希望父親也能象古時的才子們有朝一日, 飛黃騰達, 媽媽熟知王寶釧, 秦香蓮,七仙女, 祝英台等等古代故事和傳說,並深深敬佩那些千古佳人。媽媽她要一人領著孩子, 白天到生產隊裏幹活, 為了給我們掙些口糧,晚上給人家做些針線活, 為了給爸爸掙些零花錢。
也就從此,媽媽不能諒解爺爺, 伯父們,一直跟他們關係不好,怨恨他們不象親人那樣支持爸爸,關照我們, 使我們受了那多累, 吃了那多苦,由於沒人照看,媽媽到地裏幹活, 得把三四歲的我栓在窗戶上, 幾年下來,我常常鼻子生蛆(故我有"區長"之美稱), 五歲的我竟然不會走路,說不了幾句話, 還差點兒沒有死去。媽媽常說。 爸爸是累死的,鬱悶死的, 與你這爺爺,伯父門有關係, 當然是氣話,現在不這樣說了。
這樣幾年, 在舅舅們的幫助下,在媽媽的鼓勵支持下, 爸爸在幹部學院大學畢業, 爸爸被分配到地區委教育局工作。由於當時工資底, 爸爸實在不忍心媽媽受苦受累, 就辭職回到老家從事農業。這簡直沒把媽媽氣死。媽媽想受苦受累讓爸爸讀書, 就是要看到爸爸走出農村, 將來有個出息。
好說歹說, 爸爸就是執意不回去,正好這時候, 地區來人跟爸爸講,黨和人民培養你這多年,正需要你這樣讀書識字的人, 你這樣可是辜負了黨和人民對你厚望(媽媽心想那裏是黨和人民培養了他? 連他爹都沒管他,是我辛辛苦苦供他上學, 又讓我們的孩子受這多苦。)
黨的力量和權威是偉大的,爸爸隻好同意回去工作,但提出隻去縣教育局, 這樣他可以多照顧些太太和孩子。其實, 爸爸是個很有良心,愛心,頭腦的人, 知恩感恩,對媽媽感情至深。 一直覺得自己從中學到大學,十來年讀書, 連累了太太孩子, 心裏過不去, 故此,爸爸在世時, 對我們從不打罵,每次回家, 總是給我們帶好多好吃的東西,對媽媽更是關愛備至, 從不讓媽媽受委屈, 總是愛護, 鼓勵, 幫助媽媽, 回家是屋裏屋外, 爸爸忙個不停, 盡力幫媽媽幹事情家務。甚至, 在自己病重, 知道自己不久將離開人世, 為了媽媽, 孩子, 爸爸多次囑咐並提議媽媽, 他死後改嫁, 他不忍心媽媽再這樣受苦受累, 更不願孩子們沒有父親。然而, 在媽媽的心中, 世上沒有什麽人能比的上爸爸, 更擔心改嫁後的後爹會對她四個幼小孩子們不好。故此, 媽媽死了心, 再苦再累, 她要一人拉扯孩子長大,更不要她孩子改成他性。
父親非常有才幹, 不到幾年便在縣城赫赫有名。當林副主席提出以長城為防線,反帝反修, 組建以北京附近,長城腳下的幾個縣為主的地方武裝時, 父親是我縣的四個團長之一, 好是威風神氣, 年僅三十六歲。
這正是文化大革命年月,爸爸對黨忠誠,對工作認真, 對朋友肝膽。認為有毛主席, 有林副主席, 我們什麽都不怕,蘇修算個啥,不分晝夜檢查防線。爸爸畢竟是讀過書的人, 覺得文革有點兒不對,在他的權力內, 保護了一些人,故父親去世後, 好多人給了我們同情和幫助, 甚至象父親那樣照顧我們,為了解決家庭的困難, 哥哥不滿十六歲, 經過爸爸朋友們的努力, 送到了北京首都鋼鐵公司當學徒工,並從農業戶口變成了北京戶口一直到現在, 我不到十七歲也給安排好, 當個民辦代課老師, 而後,又送我到縣城學英語, 從而, 我後來有機會考取大學英文專業, 並能出國留學。
可也就在這文革糟亂時期, 姥爺死後,四處逃散的一個舅舅被當時的天津軍區的一軍政要員收為養子,並把舅舅送到清華讀書。這個舅舅也算是當了個紅衛兵的頭, 可他當錯了頭, 是和劉少奇前妻的女兒一起保劉少奇的, 也是這個劉副皇帝的女兒後來不但不保她爸, 反而揭發批判劉少奇, 害的舅舅逃回老家, 吃安眠藥尋死。尋死未成, 反倒傷了身子,自此終生行走不便, 不能生育。
爸爸早已擔心姥家的過去, 現在又出了個這麽個舅舅,為了保護家小和前途, 爸爸和媽媽商量提出與姥家斷絕關係。這讓舅舅們恨之入骨, 認為爸爸忘恩負義。直至父親死去十幾年, 對我們不理不踩,盡管我們是那樣的需要幫助關懷。直到後來,我來美國留學, 小弟弟考入北京大學, 舅舅們才和我們有來往, 對弟弟給與了很大的關懷, 還試圖給我介紹一人民大學的讀研究生聰明美麗的姑娘
孤苦零叮,要強心極強的父親多年勞累鬱悶得了鼻癌,住進了當時的北京反帝醫院, 現協和醫院,得病前後, 不到一年, 在北京反帝醫院八個月, 父親離去了, 年僅三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