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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說方言

(2007-11-04 12:47:30) 下一個

也說方言

 

    方言這個話題,很早就想拽上一拽,但是左古右狗了一番,卻又是七嘴八舌眾說紛紜,終不得要領。沒奈何,勉強以維基百科的說法為準,漢語方言大致分為七大類,分別是官話、吳語、客家話、閩語、粵語、湘語和贛語。好在方言的分類與劃分並非本文探討的重點,枝節上的分歧當不致影響龍門陣的喧囂,且聽俺慢慢道來。

 

(一) 南方話

 

與官話相對應的是南方的六大方言,其特征是彼此不相通,使用的人口以及地域範圍都很小。這其中,又以粵語最具特色,影響力最大。記得一次與一位老外攀談,他問俺廣東話是否為中國官方用語?俺答否,僅有約5%的中國人使用廣東方言。聞言,老外的眼睛瞪的溜圓!可想而知,粵語的影響力之大。

說到粵語在海外的影響力,不得不提起一些海外著名城鎮的中文譯音,如加州的屋侖(Oakland)和三藩(San Francisco)、加拿大的溫哥華(Vancouver)和渥太華(Ottawa)等等,無一不是來自於粵語的發音。這是因為早期移民海外的中國人中,廣東人是其中主力的緣故。一直到今天,北美著名都市中唐人街的商業用語,仍然是以粵語為主。

 

    當年孫文造民國,議員們在國會吵架確立孰種方言應該立為官話,入選之列的除了北京話之外,還有粵語和四川話。提議粵語為官話的議員們自然是來自廣東,而廣東的議員在國會中的比例頗高。還好中國人還是很有些智慧的,沒有被鄉情、首義等情節所困擾,最後依然延用了前朝的官話--北京話。

 

    廣東在晚清時局中,之所以能夠開革命與風氣之先,蓋因有清一代的閉關鎖國政策。據說乾隆爺下江南逍遙的時候,撞見很多外國商船在江南海域活動,感到化外之民肆意遊弋於中華神州的周邊,甚為不妥,再加上外商與中國居民的矛盾衝突日增,清庭不勝其煩,遂將全國沿岸的對外口岸悉數關閉,僅遺廣州一隅。於是,很長一段時間內,廣州就成為中國與世界溝通的唯一窗口,廣東之民遂得以在漫長的閉關鎖國的歲月之中,一窺海外方物。

 

    另外一個原因是,廣東福建靠海,自宋朝起,就有浮洋出國,下南洋求取生活的傳統,並且在東南亞一帶建立了一些華人在海外的殖民點。借助殖民地與母國之間的維係紐帶,兩地人民由此斷斷續續地獲得了若幹有關外部世界二手三手的信息,醞釀著反傳統不安份的溫床。而方言本身,也隨著下南洋的商人、賣苦力的豬崽,散布到了南洋的若幹角落,廣東話在吉隆坡大行其事,檳城則是福建人的天下。

 

    有語言學家認為,廣東話是一種漸進演變生成的方言,是古漢語與古越語混合而成。

 

    阿唐以為此說很有道理。首先,廣東話是當今中國諸種方言中,最富歧義的一個,非常難懂,當年蘇東坡老先生就曾譏諷粵語為鳥語。甚至以粵語為母語的人,講普通話也是最爛的一個族群。以十個數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為例,廣東話發音依次為:1鴨、2倚、3桑、4(sei) 5(eng) 6樓、7嚓、8八、9勾、10薩,這其中除了聲母韻母的不同之外,粵語還有其特殊的發音方式,如短促音,發音近似的“八” 就是其中一例,粵語為bat。如果說粵語和普通話的差異,大到類似英語和法語的差異,大致上是不錯的。其次,廣東話中有很多語法結構與少數民族的語言類似,如雞公雞婆一類的倒裝用法。

 

    另外,語言的演變,除開自身原因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民族的遷徙所引發的不同種語言的彼此融合。

 

    漢人首次大規模進入廣東地區,是秦朝的趙佗兵團,50萬大軍,轟轟烈烈地殺入了嶺南。未幾,秦朝覆滅,趙佗乘機斷絕了與中原的棧道,麵南自立為王。這50萬中原和關中的男人,於是在當地成家立業,娶妻生子,落葉散根,其後裔自然是漢越混血兒,其語言當然也就是漢越語的混合體。嗬嗬,這是俺的猜想,當不得真。真實情形大概是趙佗起始,漸進演變。

 

    阿唐略通粵語,其聲調韻味與普通話毫無相近之處;不懂福建話和客家話,感覺上其聲韻似乎與中原一帶的河南陝西話有若幹相通之處。

 

    易中天教授有一個觀點:福建話是古漢語在福建階段性的沉澱。與漢人最初是以軍團方式入粵不同,漢人大規模入閩是以宗族為單位進行的,尤其是在西晉末年的“永嘉之亂”,中原大戶紛紛衣冠南渡,浮海至福建定居,如此,一波又一波,星羅棋布地分布在福建河川的入海口附近。閩南話本身具有很大的相異性,一者漢人大規模入閩分布在幾個朝代,移民的漢語自然具有幾個朝代各自的特征;二者福建多山川,從北到南被切割得非常零碎,彼此之間在地理上具有很強的孤立性,缺乏語言求同的動力。

 

    客家話形成的時間應該晚於閩南話與廣東話,並且是最接近普通話的方言之一,其接近程度甚至高過吳語。一直以來,語言學界就為哪種方言更接近古漢語而爭論不休。俺個人傾向於認為客家話更接近宋前後的古漢語,論據是,客家人具有強烈的保持固有傳統的習俗。有人說,這是環境使然,因為客家人在舉族遷徙中,時常處於周邊敵意民族的包圍,生存壓力很大,械鬥頻頻,因此本民族的凝聚力非常強烈。矯枉過正的結果,其它地區的漢人以及漢夷混血人已經與時俱進了,而客家人部落卻變成了古漢人的一個的影像,永久地凝固曆史的一個階段。

 

    吳地在地理位置上距離中原很近,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就已經開始為中原文化所同化,但是吳語與官話的差異卻非常大,僅次於粵語與閩語。這個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阿唐猜想,可能是吳地的長江文明,其淵源流長枝繁葉茂並不亞於黃河文明,因此,具有很強的抵禦異化的能力。另外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吳語中的若幹要素,與日語很接近。俺記得很多年前,聽兩個溫州人談話,真的有些日語的味道。

 

    大致可以聽懂湘語,當然,是長沙的那種比較好懂的湘語。所有的方言中,湘語是最具有音樂美觀的,俺一想起湘語,腦海裏就會蹦出一個詞匯:詠唱。湘語的一個特點是用名詞修飾形容,如瓦藍的天,雪白的紙。。。

 

    不懂贛語。有人說贛語是吳語和湘語夾縫之中生成的,是二者的妥協。另外,贛語對於客家話有相當程度的影響。

 

 

(二) 官話

 

    官話,大陸稱普通話,台灣叫國語,新馬謂華語。從稱謂上就能看出中共能夠得天下的原因所在了:匠心獨運、一碗端平、滴水不漏。無論是國語還是華語的稱謂,都有以一族之腔調冠諸族之首之嫌。而英語對於官話的翻譯是滿洲話,則全然不通,真正的滿洲話屬於阿爾泰語,與漢語相去甚遠。

 

    這官話一詞形容的恰到好處--官場上使用的語言。中央政府派駐地方的官員、經商的商人、求學的學子,彼此之間當然要使用官場通用的語言,否則的話,各操自己家鄉的方言土語,豈不是雞同鴨講麽?嗬嗬,所以孔老夫子當年周遊列國的時候,操的也是雅言,就是當時的官話。

 

    官話的定義標準,通常為當時的國都及其周邊地區使用的語言。中國大部分王朝的都城都是在北方地區,如陝西的西安、河南的洛陽和開封(汴梁) 以及河北的北京,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官話不是中原話就是關中話,基本上與南方的方言無關。官話北音的現象,從一個側麵說明了數千年漢民族從北向南的遷徙過程。

 

在語言學的分類上,官話的分布非常廣泛,不僅涵蓋了傳統中國本部的中原地區,而且包括西南、西北和東北地區。這一點非常出人意料,卻原來南京話、武漢話、四川話、西安話、沈陽話都是屬於官話的範疇!

 

其實,一個北京人用半年時間學會一口幾可亂真的武漢話,一點兒都不難,同樣,俺見過太多的在北京讀書的武漢人說一口道地的京片子。但是,趨今為止,俺沒有見過一個老廣耍京片子的!嗬嗬,兩種方言的發音位置都很不相同,老廣講官話,太難了:)

 

    從官話的地域分布,我們大致可以看出近代中國疆域擴充的一個端倪:東北、西北和西南大致是從元代起,才開始相對完整和穩固地落入中華帝國的勢力範圍。另外一點是,北方中國的戰亂之頻密和民族融合之深度,都遠遠超過了南部中國,以至於語言特征漸趨一致。

 

    今天語言學界的觀點認為,現代官話的形成應該是從元代開始,來自北方操阿爾泰語的蒙古人、滿洲人、黨項人,來自西方的色目人,他們在學習漢語的過程中,一方麵簡化了某些古漢語的發音音素,另一方麵引進了某些阿爾泰語的發音特點,這種彼此交融的結果,官話與南方方言的差距就愈來愈大。實際上,從五胡亂華時期開始,蠻族們紛紛入主中原,中原的漢語已經發生了變遷,這也是宋朝的蘇東坡調侃粵語是鳥語的原因。

 

    現代官話的最後定型,是明清兩代。

 

官話中的東北話是最好懂的。近代中國的移民浪潮中,漢人向東北移民是最晚發生的,闖關東的說法,充其量隻有百十年的曆史,也就是從晚清末年開始。東北話在理解的難易程度上,以黑龍江話最為容易,吉林話居中,遼寧話最難懂,這一現象說明了近現代語言演變的趨勢是化繁為簡。黑龍江做為東北移民的最後一站,原有的方言特征在遷徙過程中,被稀釋的最為徹底。遼寧話中最為難懂的大連話,則與山東話接近,拋開危險因素,海路是移民最為便捷的方式,山東方言的特征得以保留的多一些。

 

康熙朝為了解決在京旗人的生計問題,大批操北京話的旗人返回東北定居,這批人對於東北話變遷的影響,可能也是東北話是諸多方言中,最接近北京話的另外一個原因。當然,影響的過程也可能是逆向的,即入關前滿人的漢話學自於東北漢人,也就是說先有東北話,後有北京話。

 

俺個人傾向於北京話是在滿人入關之後形成的,在諸多方言中,北京話中的古漢語因素喪失的最多,阿爾泰語的成分最多。俺曾經聽過不止一個南方人說,哈爾濱話要比老北京話好懂,顯然,滿人當年所操的北京話,是近代漢語中最為異化的一種。

 

北京話的另外一個現象是方言孤島。北京話僅僅局限於北京城、昌平和通縣等地,再往外走,就是河北話的天下了。北京話的使用區域大致與滿人當年傳統的居住區域重合。

 

同樣,天津話也有這種方言孤島現象。天津話隻能輻射到塘沽,除此之外,都是河北話大行其道了。天津話的曆史要比北京話來的悠久,明初設天津衛,來自安徽的戍守士兵是這裏的最早居民,做為運河槽糧的重要樞紐,大批的山東船民在天津往來落戶,幾百年來,以安徽話為原料,以山東話為調味,烹煮出了今天的天津話。

 

方言孤島現象,在當年的三線建設中最為普遍。當時很多的工廠被整個從沿海地區和東北地區搬遷到了內地,與之相關的工人及家屬也全體遷徙到了三線。阿唐當年在鄂西北的山溝裏,二汽的每一個分廠所操方言似乎均有不同:長春話、青島話、內蒙話、北京話。。。

 

說到移民,現代中國的最後一次大規模移民發生在50年代,王震兵團集體轉業成為農墾大兵。以此為契機,大批的漢人遷徙到了新疆地區,短短十數年間,北疆地區基本成為了漢人的天下。新疆漢人的西北話在與北京話接近的程度上,與東北話不相上下。其形成過程,大致上是陝西寧夏方言的一種稀釋。

 

最後,說說四川話,或者說是西南官話。

 

當年有關國語再製訂的爭議中,四川話被提出來做為候選方言,不是沒有道理的,無論是從人口分布角度還是從地域遼闊角度,四川話都是榜上有名的。雲貴川三省,都是四川話的勢力範圍,區域內方言之間的相異程度,非常之小。甚至湖北沿長江的一些地區,與四川話也非常接近。這就是清朝初年的“湖廣填四川”和清朝中期的“改土歸流”的結果。

 

湖廣填四川,是從兩湖和江西向四川遷徙居民,以填補明末清初時期,被大西皇帝張獻忠大肆殺戮之後的人口真空。這裏科普一下,湖廣是指湖北和湖南兩省,不是湖南和廣東,很多人有這個誤解。湖廣是一個經濟政治區劃,清朝設湖廣總督,統一管理兩湖地區。

 

改土歸流,是剝奪土司對於其轄下地區的管理權,改由中央政府派出的官員負責直接管理。受影響的地區有四川、湖南部分地區,貴州、雲南的大部地區。隨後,漢人大批遷入上述地區,使得雲南貴州迅速漢化。四川話也就成為這一地區的流通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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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BJGirl 回複 悄悄話 最矯勁的是問廣東人"是上午還是下午?"
羅曼 回複 悄悄話 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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