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想對女兒說 ——人在生活中應該尋找什麽？(1) (ZT)

(一) 引子

顧中朝

    女兒，今年的7月9日，該是你20周歲的生日了。做父親的，沒有什麽寶貴的禮物可以送你，你倒在自己生日之前的兩個星期，和我談到了要我如何調整自己的心態、怎麽看待人生的問題，聽後我很感動。女兒，你長大了，我想給你說說我們和你一樣大時的年紀，我們這一代當年是如何走過來的。

    也算是一份禮物吧，陪你思考、伴你走向今後漫長的人生，或許有用。

    今年的春天，當年上海赴黑龍江農場下鄉的知青們，迎來了他們下鄉35周年後的團聚。4月18日這天的下午，天上飄著毛毛細雨，正是江南春天的舊時天氣，纏綿得使人隻想到那些難忘的過去。

    原來農場的一些返滬知青中的老領導發起並組織了這次“黑土戀，青春情”的龍華相聚。這些黑兄黑妹們的又一次相聚，隻見爬上了兩鬢的白發已悄悄地換走了他們的青春，青春已遠離了我們。但平庸和無奈卻明明白白地寫在了每一張憔悴又充滿了人生艱辛的臉上和他們滿臉隱現的皺紋裏。

    這次相聚回家後，我想的很多、很多，覺得今天應該到了和自己當年下鄉時差不多歲數大小的女兒說些什麽的時候了。

    女兒，你大了，進大學也已經兩年了；爸爸在你今天的年紀，已經在北大荒的冰天雪地裏“戰天鬥地”兩年了。你在躊躇滿誌而做著玫瑰色美夢的年紀，真是當時你爸爸這一輩呼天無路、入地無門、欲哭無淚的年紀。今天，你也應該知道和了解一些自己的父母輩們不幸的昨天，而對你們今天生活的幸福和選擇的自由增加一些清醒的自覺或在選擇的理智上有所啟示。

    於是，我拿起了筆。

(二) 人生苦短，青春難追

顧中朝

    今年我55歲，人生的路，也已走到了該下坡的那一段了。回頭看看曾經走過的路，常常為自己的一事無成而感歎唏噓。剛品出了點人生的滋味、才明白了一些世間的事體，怎麽一下子自己卻已經老了？一樁像樣的大事還沒幹成，怎麽自己竟已這麽快地老了？！時間真不饒人！
    青春的歲月已遠離了我們而去。我們在青春的歲月裏得到是什麽？失去的又是什麽？什麽才是我們青春歲月中最可寶貴的東西？我想努力地尋找和發掘出這些來告訴今天的你。
    1969年3月3日那天，一個陰霾寒冷的早上，我拿到了自己青春歲月的第一張門票，隻有19虛歲的我，遠離了故鄉，奔赴北大荒。
    當年我下鄉時的年紀，比你現在還年輕。這正是如今的孩子讀高中、上大學、做夢的年紀，可我們當年卻沒有書念了，要遠離自己親愛的父母，到遠在天邊的黑龍江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要知道，當年黑龍江邊陲的農場是沒有一個貧下中農的，除了那些管教勞改犯的退伍老兵們。
    文革的高潮帶來的曆屆畢業生重重積壓下的就學、畢業、分配的難題，加上中蘇邊境當時珍寶島的武裝衝突（1969年3月2日），產下了時代的畸形胎兒——全國大中學畢業生們的上山下鄉和屯墾戍邊。當年的口號很漂亮地鼓噪著“我們也有兩隻手，不在城裏吃閑飯！”，於是逼著全國成千上百萬的莘莘學子，像趕鴨子一樣、一概無奈地被趕離了本屬於他們的學堂，一概無奈地遠離他們親愛的父母和心愛的故鄉，去廣闊天地“滾一身泥巴，練一顆紅心”去了。據說這就叫對年輕人的“脫胎換骨”。
    當年的我們，畢竟隻有十八、九歲的年紀，就像當年奔赴井岡山或延安參加紅軍或投身革命一樣，被一種“神聖的使命”呼喚著，已經開始隻身走天涯了。雖然，當年的我們什麽也不懂，對理想的憧憬是那麽地茫然；但對自己已經失去了讀書受教育的痛楚，人人的心裏是明白的。就像貪吮著母親奶頭的孩子，一下子被人斷了奶，那種滋味是不好受的。今後的命運如何？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應該叫做我們人生的第一次被剝奪？
    回頭看看今天燦爛鮮豔的你們，這麽地朝氣蓬勃、這麽地意興遄飛、這麽地精彩豐富，碰上了一個這麽好的年代，隻要你有條件，可以上高中、讀大學、甚至遠涉重洋為實現理想去留學，這在你們父母和你們一樣歲數的當年，就猶如《天方夜談》的神話一樣的飄渺虛無。如今，人生的圖畫對你們來講，愛怎麽畫，就怎麽畫；愛畫得多漂亮，就畫得多漂亮；關鍵就看你有沒有本事，關鍵就看你有沒有抱負和下不下得了工夫。可當年的我們，為了不影響辛苦了一輩子的父母、因為我們的原因而使他們在政治上再遭受牽累；為了響應和拗不過的偉大號召；隻能打起背包、埋起童年的夢想，而遠走天涯，去領略這十年“上山下鄉”的煎熬。我們這十年的歲月，對你們來講，是那麽的遙遠和荒謬。對我們來講，卻是人生對我們的一次重大宣判：從此，我們中將有一大批人會無奈地走向了平庸、走向了低能、成了社會的棄兒。雖然，我們這些人中也出現了一些佼佼者，但畢竟這些人是少數中的少數。由於當年的這一重大“宣判”，可以說改變了一代多少人一生的人生軌跡，從此我們中的一大批人將陷於痛苦、無奈而無望的泥淖中而難以自拔，甚至戴上了沉重的自我封閉的枷鎖。我們這十年的歲月，正是你們如今讀大學、考碩博的黃金歲月啊！

[心聲]

我的地盤，我做主。

[Ji.Q.Zhang]

滿目盡是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