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湄河――紅色高棉實錄》解讀(轉)
(2008-07-14 00:0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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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間諜眼中的紅色高棉
按:《逐浪湄河――紅色高棉實錄》是最近由香港明報出版社出版的一本回憶錄。作者鐵戈,實名黃時明,是一名目前居住在廣東的中/共黨員。作者以大量的親身經曆,記載了30年前,我國的南部鄰居柬埔寨人民的苦難經曆,記載了自我標榜為“當代最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的紅色高棉所犯下的種族滅絕罪行。從紅色高棉們令人發指的“左”行背後,我們不難看到當年“毛主席的無產階在革命路線”和中國“四人幫”的影子。今天轉載的文章,是鳳凰衛視《開卷八分鍾》欄目主持人程鶴麟先生對這本回憶錄的解讀。
遺憾的是,由於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此書尚不能在內地發行。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先讀一下本文。扶案歎息之餘,想想中國人曾經的遭遇,也許會為我們能活到今天而慶幸……
原載:新浪博客
作者:程鶴麟(鳳凰衛視《開卷八分鍾》欄目主持人)
原載網址:http://blog.sina.com.cn/chenghelinblog
中國間諜眼中的紅色高棉(一)
30年前的1978年底,越南軍隊入侵柬埔寨,用了不到半個月時間,就占領首都金邊,推翻了紅色高棉。30年後的今天,2008年,紅色高棉還活著的5名主犯即將接受聯合國特別法庭的審判。這個星期,來讀幾本有關紅色高棉的紀實作品,來看這個原本充滿美好理想的政黨和政權,如何殘殺自己的同誌、如何塗炭自己的人民、如何危害自己的祖國,又如何走向毀滅。
關於這段曆史,中文書籍不多。兄弟我手上這一套,《逐浪湄河》,副標題是,紅色高棉實錄,分上下兩冊,共60萬字,香港明報出版社出版。作者不是香港人,而是一位目前居住在廣東的中共黨員,筆名鐵戈,真名是黃時明。黃時明祖籍廣東普寧,生在金邊長在金邊,後來又到越南求學,1950年代初期回到祖國,10年之後又奉命回到金邊,在柬埔寨和南越兩地,從事秘密活動,說得直截了當一點兒,就是間諜。
由於意識形態的原因,西方國家人士筆下的紅色高棉,那絕對是罪行累累血債累累。而在黃時明這位中共黨員的筆下,紅色高棉又是什麽樣子呢?是累累血債累累罪行。
《逐浪湄河》的主人公叫常修文,但其實就是作者黃時明自己,所敘所記,都是作者的親身經曆。主人公是個秘密工作者,公開的身份是個華僑小商人,1975年紅色高棉強製驅趕城裏人遷到窮鄉僻壤去,這位華僑小商人自然不能例外,從金邊被趕到偏遠的農村,再被趕到更加偏遠的山區,顛沛流離飽受折磨,與蚊蟲蛇蠍為伍,與饑餓的老鼠為伴,自己生病,妻子生病,母親生病,一個侄子死亡。他萬萬沒料到紅色政權送給人民的第一份禮物,竟然是這樣一場浩劫。主人公一家、加上弟弟一家連同母親一共十二口人那僅僅隻有兩個月的難民生活,讓他對紅色高棉幾乎完全絕望。萬般無奈之下,他違反組織紀律,向紅色高棉的基層幹部說明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幹部層層上報,這才獲得解脫,被接回金邊。他後來才知道,自打紅色高棉拿下政權之後,北京在一夜之間跟派駐在金邊的情報人員,幾乎全都失去了聯係。這是一件非常吊詭的事情:北京的情報人員在敵對的朗諾政權之下,安然無恙,卻在北京的盟友紅色高棉掌權之後一夜之間生死不明。北京方麵憂心如焚卻又無計可施。兄弟我的推測,很多情報人員可能都和本書的主人公一樣,被紅色高棉驅逐出城市,被滾滾難民潮裹挾到死亡之旅去了。所不同的是,那些情報人員被一則過期的命令所害,堅持保密身份,最後不明不白死難於路途、鄉間、河溝、山穀,從此人間蒸發。
作者雖然是個中國人,但他對於自己生於斯長於斯的柬埔寨,也是有著極深機深的感情。書中有一段作者對湄公河的抒情文字,是這樣寫的:“我熱愛這條大河,仰慕這條大河,甚至我感到我的生命,也受到大河的深刻影響和感染。”
作者這樣描述柬埔寨的人民:“和平年代的柬埔寨,人民由於受佛教長久的熏陶,心地善良,心境平和,很少發生暴戾事件,犯罪率很低,在柬埔寨生活,的確有很大的安全感。這種安全感,一直維持到柬埔寨內戰發生之前。”
內戰改變了柬埔寨,和平安寧的柬埔寨,一夜之間腥風血雨生靈塗炭。那場內戰,從美國人策動的針對西哈努克的軍事政變開始,西哈努克政府的首相朗諾,自願充當美國的傀儡,跟王室成員、西哈努克的表弟、副首相施裏馬達合謀,利用西哈努克到法國治病的機會,發動軍事政變。
作者寫道:“1970年3月18日,是柬埔寨曆史上一幕最令人感傷的悲劇。從這一天開始,柬埔寨開始了一場慘烈的戰爭,整個柬埔寨都陷入火海中,過慣了和平生活,而且與世無爭的柬埔寨人民,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柬埔寨這片祥和的土地上,到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為什麽會這樣?三一八那天柬埔寨發生了什麽事?作者這樣寫道:“3月18日,朗諾的軍隊在坦克車的配合下,包圍了經過柬埔寨人民選舉的國會,絕大多數議員在武力的威脅下,對“停止憲法六個月和罷黜西哈努克”的決議,隻能投票讚成,不能反對。”
1970年的 3月18日是柬埔寨曆史的分水嶺,從那個三一八開始,作者說,“在柬埔寨這片原本是祥和美麗的土地上,埋葬了數以百萬計無辜的犧牲者,留下成千上萬個危險的地雷;更使人擔憂的是:在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的人們心中,已經播下了互相仇恨的種子。佛教徒“慈悲為懷”的觀念,已經從柬埔寨這些久受佛教熏陶的人民心中淡出,在艱難求生的環境下,那潛伏在人類意識中、久被遺忘的原始野性已經被喚醒。人們心中的關心和信任,已換成了嫉妒和猜疑,獸性已代替了人性,恐嚇代替了說理,整個社會上,人欲橫流。”
朗諾賣國政權的倒行逆施,結束於1975年4月17日,那一天,紅色高棉占領首都金邊。誰都沒料到,柬埔寨更大的災難就從這一天開始。
人生就是折騰,有人折騰贏了,有人折騰輸了。贏了的,繼續折騰人;輸了的,被人折騰。這個星期,兄弟我主持《開卷8分鍾》,來讀有關紅色高棉的紀實作品,看看紅色高棉如何折騰自己的同誌、如何折騰自己的同胞、如何折騰自己的祖國,最後又如何把自己給折騰完了。
中國間諜眼中的紅色高棉(二)
《逐浪湄河》,這個書名是從主人公的視角出發,寫的是主人公從事情報工作的經曆。如果我們從讀者的視角出發,從我們所讀到的令人發指的那些事實來看,也許改名為“血染湄河”更加貼切。
作者說,紅色高棉內部,“有親中和親越兩個派係,在麵對強敵時,暫時還可以保持一致,但一旦打敗了強敵,彼此之間的矛盾就暴露出來,造成此後紅色高棉的分裂和越南民主共和國軍隊的入侵,這都是國際共運的分裂所衍生的惡果。”
1979年帶領部隊投靠越南政府的韓桑林,正是紅色高棉內部的親越南派係。波爾布特一夥人,拿下政權之後,就開始清除異己,對黨內同誌殘酷鬥爭無情打擊。
這位波爾布特,紅色高棉的最高領導人,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最變態最殘暴的一個代表,人稱“殺人魔王”。這個人,表麵上溫文爾雅,內心裏暴戾無情。他1950年代曾留學法國,在那裏接觸到馬克思主義。1962年,柬埔寨勞動黨總書記杜薩穆神秘失蹤,黨內位置並不靠前的波爾布特繼任。1966年,波爾布特將勞動黨改名為共產黨。
1967年4月,柬埔寨共產黨建立起自己的武裝——柬埔寨革命軍,並在各地發動起義,但那隻是一支烏合之眾,攏共才有幾百個人,七八十條槍,比胡傳奎的“忠義救國軍”強不了多少。但是,美國對柬埔寨的幹涉幫助了紅色高棉意外崛起。當時正在忙著打擊北越的美國,由於對西哈努克政府中間偏左同情北越的政策深為不滿,1969年3月起,派飛機轟炸所謂北越“庇護所”的柬埔寨領土。這樣,民族矛盾上升為柬埔寨全體人民麵臨的主要矛盾。柬共轉而扛起抗美救國的旗幟,年底,柬埔寨革命軍就增加到2500人。
1970年美國繼續從反麵幫助紅色高棉崛起,3月18日,老美策動了柬埔寨右翼勢力朗諾、施裏瑪達等發動政變,廢黜西哈努克。4月,美國和南越軍隊入侵柬埔寨南部。大敵當前,西哈努克和紅色高棉捐棄前嫌,攜手抗美,結成抗美救國統一戰線。就這樣,紅色高棉一步步坐大,最後奪取政權。
紅色高棉掌權之後,所做的主要就是兩件事,一件,是大屠殺,一件,是大清洗。大屠殺是針對黨外人民的,大清洗是針對黨內同誌的。在波爾布特等紅色高棉領導人看來,要保持社會主義國家不變色,清除革命隊伍內部的敵人是當務之急。無論所謂的大屠殺是不是事實,黨內的大清洗是有案可稽的。被處決的黨和國家領導人當中,包括內政部長、兩任商務部長、新聞和宣傳部長、國家主席團第一副主席,還有各大區的黨政軍領導人。據說,光是金邊南部的“圖士楞”監獄就處決了14000名柬共幹部及其家屬。
兄弟我所主持的紀錄片《血色黃昏》有這樣一個片段:
解說:在這座集中營的另一頭,原來的一座教學樓被改建成了一間間狹小的牢房,犯人們經常得不到食物和飲水,因而大批死去。這棟樓過去幷沒有安裝鐵絲網,直到1976年的一天。
采訪:這起自殺事件是這樣發生的:有一天,關押在這座樓上的一位前紅色高棉高官的夫人,趁著看守們在聊天,一不注意,她就從樓下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解說:據說,這位夫人生前遭受了太多的酷刑和虐待,隻有死亡才可以讓自己及早獲得解脫。發生這起事件後,監獄長非常生氣,就命令手下人在這棟樓加裝了通高壓電的鐵絲網。
1979年1月,越南軍隊攻克金邊,推翻了紅色高棉。其實,與其說紅色高棉是被越南軍隊推翻的,還不如說他們是被自己推翻的。現任的柬埔寨首相洪森,本來是紅色高棉的一位師長。1975年4月,波爾布特當權後,在紅色高棉內部實行極左清洗,洪森的許多戰友遭到殘酷迫害。1977年,韓桑林與洪森等紅色高棉將領率部投奔越南。1979年,在侵柬越軍的幫助下,韓桑林等人成立金邊傀儡政權,時年28歲的洪森出任外交委員會委員,後來又成為總理兼外長。經過多年內鬥外爭,洪森一步步鞏固了自己的地位,一直到今天。
洪森的政敵總喜歡以“民族尊嚴”為由,來揭洪森的這塊傷疤,譴責他效忠河內,引狼入室。但洪森總是強調,在當時的曆史條件下,除了求救於越南無計可施,他說當時的國際社會並不是不知道紅色高棉的殘忍暴行,可就是沒有任何人出麵幹涉,連道義上的譴責都沒有,聯合國也是裝聾作啞。
《逐浪湄河》有這樣一段文字:“神州大地同樣地也正在經曆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我所敬愛的周總理,正躺在北京醫院和死神搏鬥。正是這夥萬惡的‘四人幫’,把他們極左的禍國殃民的一套辦法,灌輸給波爾布特和他的同夥。而‘四人幫’在柬埔寨的忠實夥伴們,為了表現出他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竟比‘四人幫’走得更遠,將柬埔寨人民的命運,投入一場毫無成功希望的政治實驗中,使全體柬埔寨人民,陷入水深火熱的深淵。”
人生就是折騰,有人折騰贏了,有人折騰輸了。贏了的,繼續折騰人;輸了的,被人折騰。這個星期,兄弟我主持《開卷8分鍾》,來讀有關紅色高棉的紀實作品,看看紅色高棉如何折騰自己的同誌、如何折騰自己的同胞、如何折騰自己的祖國,最後又如何把自己給折騰完了。
中國間諜眼中的紅色高棉(三)
《逐浪湄河》的作者這樣評價紅色高棉領導人:“他們隻是一群滿腦子浸透著極左思想、雙手沾滿著鮮血、以人民為芻狗的狂人。”作者這是咬牙切齒了。
紅色高棉執政3年8個多月時間裏,瘋狂地屠殺自己的同胞、同誌。到底他們殺了多少人?現在還沒有準確的數字。保守的說法是,40萬;誇張的說法是,300萬;40萬和300萬,差距太大,但就以最少的40萬來說,那也是遠遠超出正常人的想象,那也是罪無可逭。
另外一本《活著,我的兒子》,也是一本親曆紀實作品。作者平亞賴是柬埔寨人,用紅色高棉的說法,他應該就是屬於那種所謂的“爛透了的城市人”。1960年,他17歲的時候,曾因為數學成績優異,獲得國家數學獎,頒獎人是西哈努克的母親柯薩瑪王太後。
平亞賴這樣寫道:“紅色高棉的所謂‘新社會’就是要刪除所有‘舊的’。”刪除,這個詞兒簡直叫人毛骨悚然。刪除不要的文字,電腦上摁一個刪除鍵就OK了;該怎麽刪除不要的人呢?整死。
平亞賴說,他聽到紅色高棉的一個官員解釋:“在新的柬埔寨,我們隻需要一百萬人來繼續我們的革命,剩下的我們都不需要。我們寧可殺死朋友也不讓一個敵人留下來。” 這樣的說法熟悉中國曆史的人聽來非常耳熟,大約七八十年前,蔣委員長蔣介石先生,曾經說過,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人。
有這樣一組數字,不知道是真是假。在紅色高棉統治時期,除了本民族高棉族大量死亡之外,在柬埔寨的兩萬越南裔幾乎全部死亡,43萬華裔死了21.5萬,1萬老撾裔死了4000人,2萬泰裔死了8000人。
《逐浪湄河》的作者寫道,“我親眼見到一個不懂柬語的華僑,……有一天,不知道出了什麽錯,他突然被綁了起來。氣勢洶洶的鄉幹部們,在全村群眾大會上,宣布他是一個不務正業的二流子,是新社會的蛀蟲,幾個幹部輪流用一把工業用的鐡鉗,把他身上的肉,一塊塊夾了下來。……他滿身鮮血泉湧,倒在地上,高聲哭號,……”
紀錄片《血色黃昏》第5節:
解說:柬埔寨檔案中心近些年來一直在調查前紅色高棉時期的情況,根據他們的調查顯示,當年的殺戮行為不僅僅是發生在首都金邊的這座監獄裏,而是遍及全國各地。
柬埔寨檔案中心副主任波達拉說:“我們在全國發現了近兩萬個殺人坑,通過對每一個殺人坑死難者的數量進行評估,可以合計出一個大概的數字,而就有研究者由此推算出,全國大約有兩百萬名左右的死難者。”
鳳凰記者在金邊街頭做了幾個隨機采訪。以下是其中的幾個片段。
“那個時期讓我非常地痛苦,因為我的父母、還有我的祖父母告訴我,在波爾布特時期,我的大伯和叔父被人帶走幷處死。而殺害他們,隻是為了用他們的屍體去做種榴梿樹的肥料。”
“我的親叔叔,在那時候被殺死了。他們說我叔叔是舊社會的人,他跑到屋頂上藏起來,但還是被人發現,並從屋頂摔到地上,就這樣被殺死了。”
“我的一個哥哥在斯東醫院前麵被他們開槍打死.。原因是他白天去工地勞動,晚上收工以後,沒有按時返回村子。”
“在波爾布特時期,我的家人死了有六七個,包括我的表兄弟,還有我的親叔叔。他們是被人打死的,他們被強迫挖坑來活埋自己。”
“我的一個姐夫有一天被他們叫出去,說留著他沒什麽用,殺了也沒什麽損失,可能是因為他當時比較瘦弱吧,不能做多少工作,所以就這樣被帶走殺死了。我想,他們可能做了計劃,村子裏麵每一戶人家要殺死多少人,由村長負責篩選哪些人身體比較瘦弱,工作不積極,就把他帶走殺死。”
如果他們所說的都是事實,那樣的柬埔寨還能算是人間嗎?
《逐浪湄河》這樣寫道,“在紅色高棉出現之前,柬埔寨土地上所發生的一切災難,都是外族強加於柬埔寨人民身上的,但誰也想不到,給柬埔寨帶來有史以來最大禍害的,竟然是自己的骨肉同胞。”
這位作者,黃時明先生,對紅色高棉的如此暴行恨之入骨,他幹脆這樣說:“紅色高棉領導層中的那一小撮滅絕人性的極左分子所犯下的罪行真正是罄竹難書,他們所執行的政策,給柬埔寨人民帶來的這一場‘世紀浩劫’,不但是高棉民族有史以來空前的毀滅性的大災難,而且也是人類史上最殘暴的罪行之一。”
鳳凰網友問——老程:有一個問題,75年之前的柬埔寨戰爭期間死了有多少人呢?
這是兄弟我主持的紀錄片《血色黃昏》中的一段串場詞:
這裏有兩組數字。一組,美國學者說,美軍占領柬埔寨5年,90萬柬埔寨人死於美軍和偽軍之手,也有學者說,死亡人數為200萬。另一組,紅色高棉執政期間,保守估計屠殺了40萬人,誇大估計是300萬。兩組數字,一樣令人發指。
人生就是折騰,有人折騰贏了,有人折騰輸了。贏了的,繼續折騰人;輸了的,被人折騰。這個星期,兄弟我主持《開卷8分鍾》,來讀有關紅色高棉的紀實作品,看看紅色高棉如何折騰自己的同誌、如何折騰自己的同胞、如何折騰自己的祖國,最後又如何把自己給折騰完了。
中國間諜眼中的紅色高棉(四)
紅色高棉是這樣評價自己的,組織上超過列寧,政治上超過毛澤東。言下之意,波爾布特才是“當代最偉大的馬克思列寧主義者”。
其實,波爾布特並沒有那麽了不起,就以那城市人口大遷徙來說,一方麵抄襲了中國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另方麵抄襲了納粹的集中營。中國的知青上山下鄉,兄弟我親身經曆過。雖然號稱是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其實還是我們知識青年把文化知識帶到農村,教育農民,至少我們沒有被監管,沒有被批鬥,我們不是專政對象,我們中的許多人就在當地入黨升官,今天的許多中共高級領導人,當年就是插隊知青。而波爾布特把數以百萬計的城市人驅逐到窮鄉僻壤,是把城市人作為罪人作為專政對象看待的,就像納粹看待猶太人一樣。而且,整個遷徙行動,采取的是卑鄙的欺騙手段。紅色高棉告訴城市居民,美國飛機要來轟炸金邊,大家暫時疏散一下,用不了三五天就能回來。
《逐浪湄河》這樣寫道:“(波爾布特集團)從理論到實踐上,都認為城市的人浸透了資本主義的毒汁,已經是不可救藥的廢物,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子之外,其他的人都是要‘消滅’的對象。”
紅色高棉的戰士都來自貧困山區,有一位戰士這樣問《逐浪湄河》的主人公:
“上級告訴我說城市裏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是嗎?”作者這樣寫道:“紅色高棉的領導層,不但錯誤地引導一些不了解真相的人,盲目地仇恨‘城市人’,而且將這種荒謬的觀點,作為製訂政策的依據,製訂出一係列嚴重錯誤的政策。”
金邊曾經繁盛一時,號稱東方小巴黎。而在1975年的4月,隻用了三天時間,原本200萬人的城市已經空無一人。但這還不夠。3個月之後,波爾布特又進一步發狂了。
《逐浪湄河》這樣寫道:“1975年7月間,當從城市驅逐出來的難民,在紅色高棉統治下的農村初步‘安置’完畢之後,紅色高棉政權中以波爾布特為首的領導層卻認為,僅僅是‘下鄉’,還不足以改造這些已‘爛透’了的城市人,應該進一步把這些人全部遷移至西北部荒涼的山野上,才能徹底地予以‘改造’。”
作者說,紅色高棉把已經困苦不堪的難民,“進一步地放逐到柬埔寨生活條件最惡劣的西北部山區去,任由他們在非人生活環境中,自生自滅,致使數以百萬計的柬埔寨人民,葬身於柬埔寨的荒野之間,人為地導演了一場慘絕人寰的悲劇。”
紅色高棉沒有經驗管理大城市,他們也不想學習管理大城市。恰恰相反,在他們看來,要建設理想社會,倒必須消滅城市。所以他們剛一拿下政權,就急不可耐地著手把柬埔寨變成一個農業社會,然後推行合作社製度。他們取消貨幣和市場,實行按需分配和全民供給製。男女老少集體勞動,在公共食堂集體就餐。禁止私人擁有財產,取消家庭,甚至婚姻也由組織安排。禁止人們從事宗教活動,勒令僧侶還俗。把知識視為罪惡,知識越多越反動,禁用書籍和印刷品。幹脆不設正規學校,學校改成監獄。隻唱革命歌,跳革命舞,取締傳統歌舞戲劇,嚴禁西方文化傳播。全國沒有郵政電信,也沒有醫院。紅色高棉把舊政權的軍政人員、知識分子、僧侶、技術工人、商人、城市居民等等,統統驅逐到農村,在文盲農民的監督和管製下,從事超強度的體力勞動,還不讓他們吃飽,累死和被隨意處死者不計其數。
紀錄片《血色黃昏》有對紅色高棉領到人農謝、喬森潘的采訪。
農謝對鳳凰記者說:“我們到底犯了什麽錯誤呢?那就是這條路線走得太急促,大部分民眾跟不上這個運動,比方說,把土地收歸國有,雖然這項政策當時受到了貧農的擁護,但是大部分農民並不能理解和支持。”
喬森潘說:“我們一個勁地要求加速社會主義建設,為此把城市民眾疏散到了農村,把城市居民和農村居民都編進了農村合作社。實際上這些人根本不能適應農村的環境,他們的生活受到了嚴重的影響,甚至發生了大家所不願意看到的死亡事件。這就正如同當時波爾布特說的那樣:我們已經走入絕境。”
喬森潘所引用的波爾布特的那句話,大約是紅色高棉奪取政權之後,波爾布特所說的唯一正確的一句話。
《逐浪湄河》這樣寫道:“紅色高棉這種滅絕人性的政策,愈來愈引起更多人的責難,甚至紅色高棉的幹部中一些頭腦較為清醒的人,都產生了不同程度的疑問,他們不明白這樣做究竟對誰有好處。”
人生就是折騰,有人折騰贏了,有人折騰輸了。贏了的,繼續折騰人;輸了的,被人折騰。這個星期,兄弟我主持《開卷8分鍾》,來讀有關紅色高棉的紀實作品,看看紅色高棉如何折騰自己的同誌、如何折騰自己的同胞、如何折騰自己的祖國,最後又如何把自己給折騰完了。
中國間諜眼中的紅色高棉(五)
《逐浪湄河》這樣寫道:“為了實現和追求一個幻想中的目標,那種不顧一切犧牲、一往無前的英雄氣概,可能是紅色高棉在柬埔寨內戰中,獲得勝利的重要因素。但同樣的因素,卻把被勝利衝昏頭腦的紅色政權,帶進一個烏托邦的幻境、陷入反科學、反人性、反現實的死亡陷阱中。”
作者說,“紅色高棉依靠人民的支持,取得了革命的勝利,但卻實行反人民的政策,把自己引進一條絕路。”
1978年12月25日,越南10萬“誌願軍”兵分七路南北夾擊入侵柬埔寨,紅色高棉兵敗如山倒,僅僅兩周時間,1979年1月7日,越軍就占領了首都金邊。除了兵不如人,不得人心眾叛親離是紅色高棉失去政權的一個重要原因。高棉老百姓早就盼著結束紅色高棉的恐怖統治,他們麵對外敵入侵袖手旁觀,無人奮起抗敵。因為,高棉人已經明白,紅色高棉,才是高棉國家和民族最大的敵人。中國人說,苛政猛於虎。顯然,在高棉人看來,紅色高棉不止是苛政,那是一個恐怖政權,比外國侵略軍還壞。
紅色高棉最後被聯合國特別法庭指控犯下戰爭罪和反人類罪,其中5位還活著的高級領導人正麵臨審判。柬埔寨國內國外,許多人認為這是伸張了正義。其實,政治上從來隻有勝利與失敗,並沒有什麽正義與邪惡,所謂的正義,不過是勝利的一方收獲戰果時順手派發的一顆春藥而已。就審判紅色高棉而言,這次審判是紅色高棉領導人自己加諸於自己頭上的審判。因為,自打越南侵略軍推翻紅色高棉以後,大約20年時間裏,紅色高棉有多次機會可以東山再起,至少不會輸得這麽慘,如果不是波爾布特頑固堅持極左路線的話。
第一次機會出現在越南軍隊入侵柬埔寨之後。盡管越南軍隊不費吹灰之力就推翻了紅色高棉並迅速成立了傀儡政權,但柬埔寨內部的反侵略陣線也迅速地建立起來,抵抗陣線以西哈努克為首。雖然西哈努克憎惡紅色高棉,但為了共同的抗越大計,還是再度與躲進西部山區的紅色高棉攜手合作。1982年6月,紅色高棉、西哈努克和宋雙三方成立聯合政府。西哈努克任主席,喬森潘任副主席兼國民軍總司令,宋雙任總理。團結抗越局麵的形成,為紅色高棉贏得了極為有利的外交環境。到1980年代末,紅色高棉是抗越力量三方中最大的派別,也是僅次於金邊當局的柬埔寨第二大政治軍事勢力。
1989年9月越南從柬埔寨撤軍。越南所扶持的金邊當局開始謀求國內政治和解,在他們的軍事壓力和政治攻勢之下,紅色高棉內部思想混亂,官兵厭戰思鄉,開始逃離。對此,波爾布特始終沒有製定切合實際的對策。他一方麵迷信軍事鬥爭,認為和平談判等於背叛;另一方麵,他繼續在紅色高棉內部反對自由經濟和私有財產,強化他個人的絕對領導,清除持不同意見的黨內同誌,結果激起內變,不斷有人投奔金邊。
1991年10月23日,包括紅色高棉、金邊當局在內的柬埔寨衝突四方在巴黎簽署《巴黎和平協定》,同意實現民族和解,在聯合國監督下進行大選,組成新政府。不料,作為協定簽字方之一的紅色高棉隨後變卦,宣布抵製大選。於是,除紅色高棉外,其他三方共19個政黨都參加了1993年5月舉行的大選。抵製大選,這個愚蠢的決定白白葬送了紅色高棉合法回歸政壇的曆史性機遇。如果紅色高棉參加大選,以他們先後抗擊美國侵略者、越南侵略者的曆史功績,最壞的結果就是一個少數黨,永遠不會被送上審判台。
大選後,柬埔寨組成王國政府,奉辛比克黨和人民黨達成妥協,聯合執政,拉那烈任第一首相,洪森為第二首相。紅色高棉失去國內盟友和國際支持,陷入全麵孤立。他們其實很想在新政府中謀取一席之地,但又不願麵對宿敵洪森派控製新政府的現實,更不願交出控製區和解散武裝。政府和紅色高棉雙方的兩次圓桌會議都無法達成協議。1994年7月7日,柬埔寨議會宣布,紅色高棉為非法組織。
紅色高棉後來還有機會。1997年,拉那烈的奉辛比克黨與洪森的人民黨明爭暗鬥,又給殘存的紅色高棉一線希望,拉那烈主動聯絡紅色高棉武裝,雙方結盟反對人民黨。但洪森棋高一招,7月5日突然發動政變,摧毀了拉那烈的奉辛比克黨總部。拉那烈被解除第一首相職務並流亡國外。洪森完全控製了局勢。紅色高棉的如意算盤又一次落空。1998年7月26日,在國際壓力之下,柬埔寨舉行第二次全國大選,在西哈努克的調解下,11月13日,人民黨與奉辛比克黨達成全麵合作協議;25日,拉那烈當選國民議會議長,洪森被任命為首相並負責組閣。
他們和解了,紅色高棉再沒利用價值了。 ——等待他們的是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