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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深圳人自由出入香港”之爭——口水仗下的土著和移民

(2007-09-16 06:05:38) 下一個
今年8月,香港特首智囊正式建議讓深圳人自由出入香港,就在深港合作似乎要掀起高潮的時候。香港媒體的調查卻顯示,超過八成的港人不讚成深圳人自由赴港。一場關於港人狹隘排外的爭論再度被掀起。或是因為固有的優越,或是因為既有的利益,又或是因著生物的本性以及文化意義上的群體認同,無論香港還是內地,都市土著的排外情緒一直存在。

  但這一切,是否還因為外人帶來的治安問題;是否還有爭奪工作機會等現實的社會因素。如今,我們遭遇排外情緒的時候,往往以著包容和開放的名義批判甚或謾罵。卻很少有人願意靜靜傾聽土著們的聲音,快速擴容的城市,迅猛增加的移民,帶給他們的是不是也有諸多的無奈,排外情緒背後是不是也有很多的委屈。

  南都周刊記者 許十文 實習生 洪鵠

  香港人的隱憂

  今年8月,香港智經研究中心,特首曾蔭權的智囊作出正式建議,向深圳戶籍居民推出智能卡式香港通行證,這使200多萬深圳戶籍居民有可能實現無限次自助通關——自由出入香港,作為一個不大不小的出入境理想,一直被深圳人乃至內地人所期望,《南方都市報》的調查發現,超過九成深圳人支持這個建議。

  但一盤冷水緊接著潑來。8月下??愀邸睹鞅ā飯?莢詰鋇亟?械耐鍍鋇韃榻峁??允?4%的香港人明確反對深圳人自由赴港。除了這份調查,在香港媒體或網絡上,不歡迎深圳人的言論也隨處可見。香港民眾最擔心的便是治安問題,每月到深圳一次的黃仁婷小姐接受采訪時說,她通常一個人來深圳時,隻敢在羅湖商業城逛逛,壓根不敢出來,因為總是聽朋友說,在深圳被搶劫,尤其是一些香港的明星都有在深圳被劫的經曆,令人很不放心。

  而香港IT公司職員劉弘梁說,“這會給我們這個行業的就業有一些衝擊,我們香港也想發展IT業,深圳有很多這方麵的人才,他們可能比香港人更有競爭力,如果可以放開他們來香港的話,很多香港人可能在IT行業裏更難揾工。”

  基於港人的這些聲音,在內地的網絡上,原本熱情的民意立刻轉為憤慨,有人罵香港人狹隘排外,也有兩地網民之間的口水戰,爭論誰更是對方“領地”的治安隱患。

  內地網民認為香港應該開放,它不是香港人的香港,而是全中國的香港。在部分轉載該調查結果的內地網站上,網友的跟帖根本就是一片謾罵聲。

  又是一場土著(在城市較早定居的族群)與外地人的爭論。多年來,從不滿到糾紛再到言語對抗,敵意在循環中升級,每一次中國的大都市出現“排外”的話題,類似的民間口水戰從未停止。

  更多的口水仗

  莫戴維是今年春節期間的廣州網絡名人。他發出帖子,形容廣州在春節期間空前舒適,“車少人少賊少”,又懷念20年前的廣州,然後提出,沒有工作、無所事事長期滯留的“盲流”就應該遣返。雖然他已打上標簽說“非種族歧視”,爭議依然迎麵撲來。這番感慨,又激發了一場廣州人與外地人的大爭論。

  “沒有這些外來人口,哪有廣州今天的繁榮昌盛?不要對外來人口來搶飯碗而不滿,要放開心胸去接納他們。”一來一往,話題由“廣州交通堵塞、治安之亂誰之過”的討論,進入“廣州人是尚不夠寬容,還是寬容過度”的紛爭。有人借“維記”之帖認為“號稱寬容的廣州也排外”,有人則提出“從某種層麵上來講,廣州已經過分寬容了,有些社會問題實際上因此而來”。

  這些問題如果放在城市容量的問題下,討論得也無可厚非,畢竟廣州的各種設施也是有限的。但要是放在寬容、接納、流動等語境下,這些言論多少還是讓人感到了排斥外來人口的情緒。

  在中國的都市,外來人員被套以“盲流”、“低素質人員”的提法,不僅出現在普通市民的詞匯裏,也常常以官方口吻出現。生活在本地數十年的土著們,經曆了“門不閉戶”的年代,麵對越來越複雜的治安情況,也往往跟著把問題簡單地歸咎於外來的“治安問題群體”。

  正如香港那位IT人士的言論,都市土著的安全感憂慮,其實並不隻限於治安,還在於就業。最被土著們引用的邏輯是:城市發展的速度遠遠跟不上新增人口的速度,就業的壓力每年都是有增無減。

  危害治安+低素質,一直是中國大都市土著,乃至除香港以外的中國大都市政府排斥新移民或外地人的頭條理由,或者“有罪推定”。相伴而來的,是新移民或外地人對大都市土著的另一番固定的“原罪”:狹隘+城市生存競爭的失敗者。

  土著的焦慮

  雖然,在《明報》的調查裏,香港人的主要理由是擔心社會治安轉壞。但調查的另一方麵也顯示,他們也敏感於內地人的大量進入,會影響到香港獨有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這,其實是中國大都市土著們在排外中的共同心結。

  去年底,香港某個建築地盤錯擺了一個簡體字標誌牌,立刻就引起了當地人的一輪恐慌,電視、報章爭相報道,最後工地換上繁體字標誌牌才了卻風波。今年初,網上有廣州人發帖抗議“忽悠”等北方方言在本地報紙上出現,回帖一呼百應,六成人支持其觀點,又是惹來一場大論戰。

  無論繁體字或者粵語,無論香港或者京滬穗,土著們擔心的核心是地方市民文化的非自然消失,這是貫穿在“安全”理由之下的另一段“排外”心結。

  同對語言的擔憂一樣,在中國一輪輪城市改造運動中,土著們在被動的遷移中,既有的生活形態也正在被撕裂。在上海這個大工地,1990年代以來不斷拆遷,不斷城市改造,曾經的城市中心已經不再是土著們專有的地盤,以至於大量搬離舊城區的上海土著都戲稱自己成了“鄉下人”。廣州是另一番景象,城市發展的資源一度集中於快速向外拓展新區,於是曾經繁華的老城區,無論是公共設施還是商業發展都不複往昔,留在市中心的土著們“連喝茶都找不到地方”,隻能苦笑一句自己住在“老城中村”。

  轉移進城的人越來越多,普通話與各地的飲食生活文化也越見主流……在生活傳統加速消失的危機與失落之下,“都市深圳化(趨向無本土特色)”使土著們憂心忡忡。很多土著,尤其出身市井的本地人,如果尋求本土市民文化的自救,也會簡單地訴諸排外:在這故鄉的都市裏,“喧賓奪主”已成事實,如果“各美其美”都沒有空間,那他們隻能選擇排斥和對抗。

□ 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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