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味遠勝於淡漠

小時候,盼著過生日,這不隻是因為那天會有煮雞蛋,蒸雞蛋,魚,肉,還因為那天所有這些美味都是你先嚐,那天犯了錯不會受責罰,那天姑姨舅叔有空也過來看看你,舅叔會做了玩具送你,姑姨則擁著你,連說
"乖孩子,好孩子,俊俏娃------"
都忘了淘得上房揭瓦的事了.

大了,沒人太過管你的生日了.新派的,買了蛋糕,點了蠟燭,請了一幫人,圍成一圈,"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地依依呀呀唱.我不愛新派的作法,但又不想在這天虧待自己,就放縱的很,想睡覺就蒙頭一天,想看電影就一家一家地看過去.

再大了,四十了,倒很欣賞新派青年的作法,買個蛋糕,點燃蠟燭,請了大人孩子,圍成一圈,"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地Be Happy.

馮說:"生日一到,意味著吾輩又老了一歲,所以生日還是不過好,永遠年青."這話逼著我檢討自己
"我為老不尊了吧?"
但周圍的比我年長的都這麽Be Happy,都傻麽?不傻,又為何樂此不疲?

葉聖陶先生"沒有秋蟲的地方"文中說的好,錄之:
"蟲聲會引起勞人的感歎，秋士的傷懷，獨客的微喟，思婦的低泣；但是這正是無上的美的境界，絕好的自然詩篇，不獨是旁人最歡喜吟味的，就是當境者也感受一種酸酸的麻麻的味道，這種味道在另一方麵是非常雋永的。 
　　大概我們所蘄求的不在於某種味道，隻要時時有點兒味道嚐嚐，就自詡為生活不空虛了。假若這味道是甜美的，我們固然含著笑來體味它；若是酸苦的，我們也要皺著眉頭來辨嚐它：這總比淡漠無味勝過百倍。我們以為最難堪而極欲逃避的，惟有這個淡漠無味！ 
　　所以心如槁木不如工愁多感，迷朦的醒不如熱烈的夢，一口苦水勝於一盞白湯，一場痛哭勝於哀樂兩忘。這裏並不是說愉快樂觀是要不得的，清健的醒是不必求的，甜湯是罪惡的，狂笑是魔道的；這裏隻是說有味遠勝於淡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