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風暴，綠色收成

四月份回國探親，有那麽三兩次，應朋友之邀去逛街。一走進繁華的商業區，店家“受金融風暴的影響，.....”“忍痛”“跳樓”“噴血””“割愛”之類的呼號聲，不絕於耳，大禍臨頭的緊迫感，比美國更甚，讓我不禁茫然起來：風暴中心究竟在此岸還是在彼岸？同行的朋友出自對災區難民的同情心，小心翼翼地貼近我的耳邊親切地問道：“金融危機對你們的生活有很大的影響嗎？除了消極地等待，有什麽積極的辦法應對嗎？”朋友的問題大了點兒，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五月中旬回到了美國，離開美國前，撒播在育苗盒裏的種子，已經發芽並長出兩三片小巧玲瓏的真葉了，是移植到後院菜地裏的好時機了。今年的美東地區，雨下個不停，趁著雨後放晴的日子，我抓緊時間下菜地，挖坑刨土，種瓜點豆。揮汗勞作之餘，想起了朋友提出的問題，看著菜地裏嫩嫩綠綠的菜苗，答案也跟著嘩嘩啦啦地湧了出來：“金色風暴，綠色收成，堤內損失堤外補，金色損失綠色補”，雖然金融危機讓我們的荷包癟了一些，但心裏隻要懷有綠色般健康向上的希望，勤勞耕耘，“麵包會有的”，荷包還會鼓起來的。

分析金融危機的來龍去脈，那是我力所不能及的艱巨任務，留給拿金色俸祿的經濟學家們去做吧，本文僅限於分享綠色希望。所謂綠色希望，意指金色風暴下的新時尚——庭院栽種。

今年三月二十號，入主白宮不久的美國第一夫人米歇爾，在白宮南草坪挖草翻土，改造出一片100平方米的菜園子，為正在經曆著經濟蕭條的美國民眾鼓勁兒，讓既美觀又環保的庭院種菜，成為金色風暴下十分搶眼的一道綠色風景線。

據說，隨著經濟的不景氣，很多美國人紛紛在自家後院種菜，以節省買菜錢。有關調查顯示，在家種菜人數今年將出現兩位數的增長，菜種郵購公司的一些家常菜種子供不應求，時常缺貨。全美規模最大菜種郵購公司「波爾皮種籽」執行長喬治8231;波爾說：“民眾買菜錢縮水，造成我們的種籽需求量突然大增。我們的菜種賣得精光，我過去從未見過這種情況。”法新社報導，“超過三分之一(37%)的美國人在自家庭院開辟菜圃，種植蔬菜。”

看了上邊對庭院栽種的褒獎，一向熱衷於種菜的華裔，為自己對綠色風景線所做出的突出貢獻，而沾沾自喜一番，也不為過。還在華爾街一片欣欣向榮之際，不少華裔就在自家的後院，開始了蔬菜的耕種。十年前我住在紐約的時候，輿論對庭院種菜頗有微詞，“有礙觀瞻啊”，“小農意識啦”，“不顧社區的整體形象了”，甚至還聽說為種菜鄰裏鬧上法庭的。頂著壓力和不理解，我征得了房東同意後，在租住房後的小院裏，種了蕃茄辣椒長紫茄。秋收以後，經濟核算的結果讓我感到意外：不算工時，單算種子菜苗肥料水源的花銷，庭院種菜比去超市買菜的成本還要高一些。盡管如此，在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勞作中，和大自然親密接觸的種種體驗和歡樂，還是讓我著迷極了。

02年在花園州買房以後，我就有了在院兒裏開墾菜圃的打算，可那時我們的小老三還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兒，種菜的計劃隻得讓位於育人的大業,擱置下來。

05年初，我們換房搬家，新居在一個有三十戶人家的小社區裏，房型是兩層的殖民式小樓，麵積300多平方米，下層客廳餐廳廚房家庭間和雙車庫，上層是五間臥房。與鄰居左右相距20米左右，前後院一共占地2000平方米。房周圍草坪環繞，原屋主是園藝愛好者，把房前房後侍弄得如同花園一般，每每觀賞享受的時候，就想起了那句諺語“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前門長廊下邊，車道兩旁栽種著花葉冬青和石楠杜鵑之類的常青樹木，要開辟自留地，隻有在後院動腦筋了。

我家的房子，坐北朝南，房前陽光普照，鮮花盛開，綠草茵茵，房後陰涼處是木質露台，穿過後草坪，幾十棵參天大樹延伸到後院邊界處，後院的樹蔭跟著太陽移動，要找一塊既日照充足與整體環境也還協調的地兒種菜，還是有難度的。但是對庭院栽種的種種憧憬，是我不忍放棄綠色希望的巨大動力，閉上眼睛設想一下，一天忙碌之後，或扛一把小鋤,或提一隻小藍,漫步後院,，晚風輕拂,小鳥嘰啾,看看花草蔬菜的長勢，鬆鬆土,鋤鋤地,隨手采摘成熟了的果實,何等的溫馨和踏實，這份閑適愜意，千金難買啊。

經過一段時間的朝夕觀測，我相中了房西側小路旁約10米長的一塊條形地，做了如下規劃：揭去草皮，以菜代草，與前門兩側的常青道杜鵑道相匹配，命名蔬香圃（又名境心園）。我的規劃很快獲得全家上下一致通過。在開工以前，我特意去了一趟鎮政府，以確定庭院栽種的全過程，是否受到政府法規法律的保護。

鎮政府接待我的一位白人婦女，不僅是庭院種植的愛好者，而且還是社區庭院種植組織的成員，除了對我的問題給予100%的肯定答複，還向我介紹了自己種菜的心得體會，她說，庭院種菜是一舉多得的好事情，不影響環境綠化，水肥費用和管理中看不中吃的草坪不相上下。瓜菜開花結果，同樣有觀賞價值，既賞心悅目又豐富餐桌。她選擇自己在庭院種菜，除了美觀的考量，勤儉節約也是重點。隻要有水有庭院，“為什麽不種菜？”。當我問起如果鄰居不喜歡種菜的話，會不會產生一些摩擦？她一臉吃驚的表情，一邊搖頭一邊說，“隻要你把菜種植在自己的領地上，就不必在意別人的高興與不高興，若有人為此而挑釁，你可以尋求法律援助”，看來以前聽說鄰居把種菜的華裔告到法院的傳聞，大概屬於以訛傳訛的小道消息吧。

離開鎮政府之前，種植愛好者特別提醒我，本地土質不好，種菜之前，務必進行土壤改良，每年春天，鎮政府分四次向居民提供免費的綠肥，她看了一下日曆說：“你的運氣不錯，還能趕上最後一次，千萬別忘記準備好器皿，領取綠肥哦。”

05年的秋天，境心園豐收之後，我做了下邊的這段文字記載：

洋插隊，來美國，不進學堂不鍍金，落了地，生了根，花園州定了居。先生養家，披星戴月，長女求學，奔波紐約，三歲幼女，九歲少兒，朝夕相伴。

家在鄉下，房子夠住，後院夠大，一眼望去的鬱鬱蔥蔥，激活了心底的農耕情懷，遂在後院開辟了一塊菜地，先是取名“蔬香圃”，隨後易名“境心園”，境由心生的意思。
春天，攜兒帶女，種瓜點豆，秋天，全家上陣，撿菜摘果。填詞【浪淘沙】兩闕，吟詠春種秋收。

一·春種
草綠花嬌嬈，千林春曉。身雖漂泊行由己，撒種植秧忙蒔苗，境心奇妙。
稚女花間跑，少年尋寶。玉樹臨風美少女，棄筆扛銑換新貌，喜上眉梢。

二·秋收
天飛南歸雁，層林盡染。枝杈藤蔓掛果實，歡聲笑語境心園，滿眼燦爛。
幺妹提花籃，小弟領先。風華正茂女學子，豐收感恩謝上天，勝過夢幻。

從那時到現在，我已經有了五年庭院種菜的曆史了，栽種的蔬菜品種也從茄子豆角辣椒西紅柿，發展到韭菜芹菜香菜生菜萵筍，黃瓜絲瓜苦瓜南瓜，還種了香椿樹，槐樹，翠竹，香椿長新芽了，我家餐桌上會有一盤香噴噴的香椿炒蛋；槐花盛開的時候，陣陣清香，沁人心脾，涼拌蒸槐花，還是一道清熱解毒防癌降血脂的美食呢；竹筍破土而出的季節，和孩子們一起采集，天倫之樂母子情深，人間仙境也不過如此吧？綠色希望，精神慰籍，這是庭院種植所收獲的無價之寶！

上世紀40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時任美國總統富蘭克林·羅斯福的夫人埃莉諾發起一場“自家種菜運動”，倡導自給自足，幫助全美民眾度過戰爭難關，在白宮草坪開辟了“勝利菜園”。在這一運動號召下，家庭“勝利菜園”如雨後春筍般地在全美各地出現。在“勝利菜園”的全盛時期，全美40%的新鮮蔬果供應來自於自家的後院。正是基於這種情況，今年三月份，“國際廚房園”主任羅傑杜隆帶頭向歐巴馬總統請願，希望歐巴馬能在白宮建立類似的菜園。“當時正值戰爭，現在正值經濟衰退，都是美國人期待白宮能率先做點什麽的時候。”杜隆認為，家庭“勝利菜園”在全美各地的重現不僅有利於環境，也將幫助美國人節省開支。

如今，第一夫人已行動，用自身的“示範作用”，為全美國乃至全世界做出表率，倡導人民在金色風暴中，節省開支，共度難關。白宮帶頭，庭院種菜的風潮已經在全美興盛起來。假如美國人把二戰時期興起的家庭種菜熱，一直保留到現在，該有多好啊。願庭院種菜之風，再次吹到各家各戶，願美國民眾像華裔學習，把庭院種菜做為優良傳統保持發揚，並且一代代地傳遞下去，有金色風暴要綠色栽種，沒有金色風暴也要綠色栽種，在庭院撒播綠色，取得物質精神的新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