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書農與餘談及建半塘社一事,意頗喜之。
然一年以來,諸事糾纏,竟不知春夏,無論秋冬也。今應壯命餘序半塘社,餘雖知力所不勝,然為國學之發揚盡薄力,乃餘夙願,故欣然而應之。
半塘,昔王鵬運之號也。
其於國學貢獻尤多。廿前潛心金石,窮究其據,於今跡猶可尋;廿後轉治詩詞,所作風格高古,霍霍然有金石聲。
加之以位望之尊,獎掖後學,漸成規模,故位列清季四家之首。今半塘已逝,止餘其址。
吾眾每望故址而思古人,未嚐不有愧色。審之於心,乃餘國古學之風於今大漸之故也。因合同誌之力,齊建半塘社。圖以恢複古人之風,高揚華夏之氣。
國學者,吾國之學問也。吾國之學,上起於黃帝開世之時,下訖於清風式微之日。雖門類繁複,難以數計。
而加以詳審,亦可歸而綜之,蓋有三類:抒情言誌等創作之學;義理考證等研究之學;書法茶藝等修性之學。
其間無品格之高下,無地位之尊卑,相輔相成,並行不悖。然事過境遷,此三類於今脈息之弱,幾於不存。
究其因,概有二:一曰五四以降,倡白話、習西學之風熾,斥古文、抑國學之風盛。故古人之風漸逝,古人之學亦鮮有繼者,尤以創作之學,鮮有傳人。
其餘二學,亦乏能者;一曰於今之世,吾國研究國學之人雖眾,而或居於霄端,不見凡人;或窮一生於一隅,未能廣被。
此其視野偏狹,未可兼習眾學之故也!且其書既成,冷若冰霜者眾,熱若熾碳者稀。
且多借西方之理析吾國之學,若《馬氏文通》之類是也。竊度之,其道初雖暢而可行,然終徒然無益,鬱鬱獨返。
此皆由中西學間質不同、難以殊途而同歸之故也。有此二者,國學之不興,可知矣。
有鑒於古風之衰頹,今有誌同者數人,懷發揚國學之熾誠,傳半塘老人之遺風。
欲反五四之逆流,正今時之邪氣。每每道及,多有諳合,故建此一社。此社汲身具一藝或兼眾藝者,欲使同誌間技藝同談、奇文共賞、相互砥礪、共同提高。實乃國學精義滋生承揚之所在也!
餘嚐言於吾弟曰:“仲智有詞,伯淹詎聞。聖道煌煌,勿言樹桑。菩提在東,南無阿彌。老聃騎牛,函穀名揚。”此皆有感於國學之衰而未盡力之哀也。今同誌數人,欲以己力習揚國學,實大幸事。且適逢開社之盛日,氣清天朗,風惠而暢。誠望諸君子皆可仰觀寰宇之闊而涵之於胸,俯察品類之盛而念之於心。攜手共點江山、激揚文字、弘揚國藝;重樹孔孟之德,誌整衰頹之風。若此,則餘之訥口亦當順,枯筆亦可新也!
餘才能勝衣,甫就小學。今受命作序,惶惶捉筆,匆匆成文。實望勿忝半塘之譽。
是為序。
伯淹寫於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