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王半塘文

祭王半塘文
樂業 田應壯痛齋 撰

維西曆二零零七年丁亥二月廿日，後學半塘社同誌者六人，具清酌淡茗之奠，敬祭於半塘老人之靈曰：

嗚呼王公！佩玉服荷，珍修好潔。憂國哀民，膽肝冰雪。其疾惡如仇，劾彈曾李；庭爭強諫，天下奇節。防倭奴，獻兵訣，一日之間，而連馳兩折。至諫止鹿台，婉責惡後，幾梟首菜市，而誌不改，如斯其烈！孤臣孽子之懷，洶湧激揚之血，求之青史，豈讓前哲！其奈大廈將傾，縱有高才屈嶽，誰能起已朽、興欲絕者乎？！況風折秀木，人忌聖賢，古今同轍。終乃揮淚去京，身歿吳門，此恨誰說？

嗚呼王公！大雅辭章，衍緒常州，救其弊失，滌清其流。重、拙、大、穆，蕙風傳之；為千年傑論，為百代宗師。至於提攜後進，刊校古雅，超邁前賢，天下所知。其功德也如此，其遭逢也如彼，使屈子相逢，能不同悲者乎！ 今者創為此社，欲以承公之誌，傳揚國粹；而祭公於此，亦以致衷誠懷思雲爾。 嗚呼，尚饗！

[注]
“佩玉服荷”二句：《離騷》之意膽肝冰雪：張孝祥《念奴嬌》詞雲：“應念嶺表經年，孤光自照，肝膽皆冰雪。” 此處因音律而用“膽肝”。
劾彈曾李：公曾彈劾曾國藩、李鴻章等。以公之勢力地位而彈劾此等巨卿大吏，其 膽何如！庭爭強諫：公進諫或持理力爭，為國事不顧性命。
“防倭奴”四句：日本侵朝鮮，犯邊境，公審度時勢，屢進戰策，請調劉永福等搗 敵。時勢遽變，公一日或連進兩折者。時公為江西官，而憂心如此。諫止鹿台，婉責惡後：慈禧欲興園林之建，迫光緒在頤和園朝臣。公以國庫空虛， 奏請廢其事，而語言委婉。慈禧得折大怒，將斬公，以帝師翁同和之求 情而得免。榮祿賣公，公參榮祿，而折入慈禧榮祿之手，公憂憤去京， 終而歿於蘇州之拙政園，時一九零四年也。
高才屈嶽：屈原嶽飛，皆憂國憂民、有膽有識之臣。
起已朽、興欲絕：清廷已朽，氣數盡矣。
大雅辭章，衍緒常州，救其弊失，滌清其流：公初學詞，從其先王拯公，而王拯公 詞乃常州派之詞也。公雖學常州派，而力救其弊。
重拙大穆：參見蕙風詞話。此四字可謂詞家不二法門，雖然，餘不能得之也。
提攜後進：公極力獎掖後進，一時名士如朱彊邨、況蕙風等，皆受其教益。
刊校古雅，超邁前賢：公作四印齋，精校曆代大家詞集，且刊行之於世，於詞學為 功德無量。龍沐勳榆生曰：自公校本出，而世有可讀之詞。公校本每求 善本精校之，至於數過（如校對夢窗詞，前後達五次）。前有毛西河毛 晉刊刻古書，其功甚偉；然公非毛西河一類大出版家大商人，而其功乃 過於西河，誠大易者矣。




附注：“今者”一段無底稿，文詞與已焚於公之墓前者有所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