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與行
(2009-01-31 10:24:08)
下一個
知與行
--大宗師
人的一生就是知與行的社會實踐,人的認知指導行為,人在行為實踐中又修正、形成新的認知。人的認知總是對社會、自然、人生一定程度、一個側麵、一定時期的帶主觀性的認識,總有些不完全、不深入、不徹底、不真切,但必定具有一定的客觀性,所謂“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人的主觀認識隻有當出現自相矛盾或當其指導的行為實踐撞了南牆、碰了壁的時候,其“合理性”才受到挑戰,人才能意識到其認知的扭曲、荒誕、不實、不合時宜,才會加以糾正,形成新的主觀認識。
毋庸置疑,你的認知越能實時精細、準確、全麵、深入的反映客觀,你就越能做出好的決策,你就越有把握把事做好。但不論科技怎麽發達,這個世界我們能夠精細、準確、全麵、深入了解、把握的事物永遠比我們不能精細、準確、全麵、深入了解、把握的事物多得多,對這麽多我們不能精細、準確、全麵、深入了解、把握的事物,我們還是要試圖去了解、去把握,我們采取的方法就是估計這些事物變化、發展的可能性,估計“意外”的可能性,試圖在一定程度內控製、應付“意外”。這種不精確的、模糊的認知和精確的、具體的認知一樣,都是認知,而且還是社會實踐中比較重要的認知。
行為實踐與認知實踐有很大不同,行為受主客觀條件的製約,相同的認知對於不同的人、不同的場合、不同的時間會造成完全不同的行為。僅僅有實時精細、準確、全麵、深入的認知,並不足以達成最合理、最有效、最智慧的行為,從知到行,還有相當的跨度。所以人們都認為知道了不做還不如不知道,行動最重要,“行動勝於言語”,“臨淵慕魚,不如退而結網”。
知與行反反複複的動態過程在人的社會實踐中永無止境,沒有先知先覺者,沒有人能一下子就認識到自然、社會、人生的本來麵目,人如同盲人摸象一般,一次隻能獲取到對自然、社會、人生一個小側麵、一個層次、一種形式、一種解釋的認知,總是要反反複複多少次,從失敗、碰壁中逐漸積累、修正而獲得比較全麵、準確、真實的認識。人難免會有成見、幻覺、妄想、偏見、好惡、情感、偏聽偏信、陳舊的經驗、知識等主觀因素,這些主觀因素就會扭曲、幹擾、破壞人對客觀的認識,它們是妨礙人認識到自然、社會、人生的本來麵目的首要原因。人的認知過程就是不斷破除這些主客觀的迷霧,使人心平靜如鏡,自然的映照出自然、社會、人生的本來麵目。
當人渾渾噩噩時,不知不覺,沒有知辨,隨著妄見和偏執,“見山是山,見水是水”。但當人破除了迷霧,心平如鏡,自然的映照出自然、社會、人生的本來麵目之時,人就會發現自然、社會、人生與原來的理解多麽不同,“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這時人的認知過程就結束了嗎?還遠沒有,知不是目的,還必須行,知與行不可分割,必須知行統一。行就是要回到複雜、無常、變化、充滿風險的真實的世界中去,按著真實的世界的規則去真實的生活,這和知是大不一樣的。譬如有道是:演員是瘋子,觀眾是傻子。人們沒有這個認識的時候,成天傻乎乎的被瘋子演員騙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有了這個認識後,就知道自己是怎麽被騙的了,就知道了來由因果,就有了選擇;但是如果還想如同以往一樣過把觀眾的癮,那就得自覺主動去做個傻子,再讓瘋子騙一回,這就是知後了的行,又再回到現實的世界中,自覺地按照認識了的現實世界的規則去操作、去再實踐,這樣就“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了。這“見山”、“見水”的說法是唐朝禪師青原惟信用來描述參禪三個過程或三個境界的,其實參禪、修道並不是什麽太玄乎的玩意兒,日常生活,尋常就是禪,就是道,離開尋常人生參禪、修道怕是走了邪路了,因為除了日常的社會實踐、自然、人生,這個世界其實大概什麽也沒有。普通人隻不過是不自覺地、斷斷續續地在社會實踐中參禪、修道,境界可能不太高;有道之士則是自覺地、不間斷地在社會實踐中參禪、修道,境界可能比較高而已。
從知到行,是有相當跨度的,大道理誰都知道,誰都會講,但能做的卻沒幾個,為什麽?因為很多人、很多時候並沒有真正理解、相信這些“大道理”,甚至幹脆本能的相抵觸,這些“大道理”並不能落實到多數人本能的條件反射上。不要小看了這個本能,這個本能是人生存發展的本原和基礎。人活一世,幹什麽事都難、都累、都苦不堪言,隻有當人本能的擅長於幹這個、本能的喜歡幹這個的時候,才不那麽難、不那麽累、不那麽苦,才能堅持下來,還能苦中求樂。跨越從知到行的鴻溝就是所謂“覺悟”,覺悟就是不僅是使人僅僅有了認識,而且人從內心理解、認同這個認識,並形成本能,感情與理智打成一片,高度統一,能完全付之於行動,做到完全、真正的知行統一。當然這理解也有個層次的分別,形成的本能也不盡相同,所以覺悟也還是有層次、境界的分別的。
無論怎麽有知識,這些知識總會有些偏差,而現實世界也總是有更多不可知的東西,以有限的、簡化的、局部的、有偏差的知識來指導在複雜、無常、變化、危險的現實世界中的行為實踐,還是有相當風險的,是要有些膽識、魄力,是要有些冒險精神的。除了知的層次的差別,覺悟的境界的差別,還有這膽識、魄力、冒險精神等主客觀的差別,就造成了人行為的差別。佛家有“羅漢行”和“菩薩行”之分,所謂“羅漢行”就是在不損人的前提下,利己的覺悟、決策和行為。有些人、事能夠加以影響、改變,使其發展對己有利,則為之;有些人、事無法施加影響使其發展對己有利,則不為之,甚至避之,總之要不損人,而且對自己有利,要做個“自了漢”。 “菩薩行”則是不僅利己,更要利人,當利人、利己不能兩全時,舍己為人的覺悟、決策和行為。能夠施加影響使事物的發展、變化對他人有利,則盡力為之,即使事物的發展可能最終對己不利,亦不逃避,一如既往,其境界遠高於“羅漢行”。
毛主席是政治鬥爭和軍事鬥爭知與行的大師,他不僅善於知,更敏於行,是知與行的高度統一。他實時精細、準確、全麵、深入的了解、把握政治鬥爭和軍事鬥爭中方方麵麵、各個因素的質與量、相互關係,及其發展變化趨勢,及時準確地判斷矛盾主次及發現敵我雙方力量對比瞬間的變化,根據具體情況,以超人的膽識、魄力和靈活性調動全體幹部、人民的積極性,沒有條件創造條件,推動形勢、矛盾主次向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轉化,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分化敵人,抓住時機,集中優勢兵力對敵人各個擊破。毛主席超人的膽識、魄力並非完全與生俱來,而是基於他善於知,基於他的覺悟,是從實踐中積累起來的。毛主席的一些策略看似冒險,其實毛主席是不輕易犯險的,他之所以比人棋高一籌,是由於他對於形勢中各個因素精細、準確、全麵、深入的了解和把握,是在於他的覺悟。毛主席的覺悟是“菩薩”的境界,毛主席的行為是“菩薩行”,他明明知道他晚年的決策將會得罪很多強大的社會力量,他將會被摔得粉身碎骨,可能背負千載的罵名,但他為了他人更高的利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毅然決然的飛蛾撲火,其行之悲壯,怎不令人動容、感慨萬千!我這幾年每到他老人家生日,都會寫篇紀念文章,但一個多月前他的生日的時候,還沒什麽可寫的,這篇東西就算是紀念他老人家—政治鬥爭和軍事鬥爭知與行的大師誕辰115周年吧!最後以他老人家在他政治鬥爭和軍事鬥爭知與行的實踐最後一個高潮前期寫的一首詩作為結尾和紀念:
七律 有所思
一九六六年六月
正是神都有事時,又來南國踏芳枝。
一陣風雷驚世界, 滿街紅綠走旌旗。
青鬆怒向蒼天發,敗葉紛隨碧水馳。
憑闌靜聽瀟瀟雨, 故國人民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