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 (3)
一畦春韭綠,十裏稻花香。
魚米之鄉長大的人,對稻米有著特殊的感情。這陣子有故鄉的朋友圈發成熟的稻子照片,仿佛聞到了那稻花香,勾起了饞蟲。
故鄉的水稻小有名氣,香,糯,是單季稻粳米。小時候放學後都要幫家裏做農活,春天看大人育水稻種子,看著種子發芽,抽苗,然後拔秧,插秧,除草,夏季水稻瘋長,到秋天收割打穀,一套農活學下來不輕鬆,但是每當深秋吃著新收的稻米,就覺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上高中後住校,不曾有機會幫忙,隻有1989年夏季那場風波,還在大學的我早早和同鄉在火車中斷之前返回老家,有機會幫家裏忙了一季水稻種植。工作以後更是沒空,倒是年年享受故鄉老家特供的新米。
故鄉的米為什麽香?現在想來是因為每一道工序都融進了農民的辛苦,從種子到收成,哪一個程序不是純手工的,由汗水澆灌的?尤其是有一年父親親自製種,喜獲成功。父親是隊長和農技員,有點文化,喜歡創新,很受鄉裏器重。那年鄉裏農技幹部找到父親要他幫忙生產一種新品稻種-香米。一畝田,父親像對小孩子一樣,不,比對小孩還要寶貝,起早貪黑,記錄稻子的生長過程。稻子開花時節要人工授粉,正值暑假, 他就動員我們兄妹幾人每天要在烈日下去田裏幫忙,兩個人一人一邊,在田埂上用繩子從水稻上牽過,來回兩次,幫著人工授粉。我覺得很好玩,去得最多,父親總表揚我有悟性。秋天那稻子收成,賣了個好價錢。後來用這個種子種的米,確實好吃,新加工的米不用任何菜,我都可以吃上兩碗。
不光米飯好吃,稻草也香。小時候農村沒有席夢思,冬天冷,農家人用稻草墊在墊被下,晚上睡覺就不冷了。冬天家裏要是有客人來,沒有多餘的墊被,用稻草往地上一鋪,再用床單蓋上,就是自製的地鋪,過年時節小孩就喜歡這樣的床鋪,可以滿地打滾。新鮮的稻草有種清香,小時候父母要開夜工收稻子,這時候我最不喜歡留在家裏了,總喜歡跟著他們在隊裏的水泥場上稻草堆裏睡覺,等著大人收工,然後跟他們一起回家。有時候他們會派代表做夜宵,我也可以乘機蹭點米飯。那一個收稻子的季節,到處都彌漫著稻草和新稻子的芳香。
後來有幾年為了追求高產量,種了雜交米,雙季稻。口味實在不好吃,老家人最終放棄了雙季稻,改種單季稻至今。那個雙季稻或者叫秈米,因為生長期短,口感差。在廈門上大學,福建都是種雙季稻,吃秈米,可苦了我這個江南人,吃了五年都沒有習慣。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小時候的味覺深深地印到了基因裏,無論走到哪裏,從此再也忘不了,是為鄉愁。
貼幾張老家的稻田(圖片來自老家的新聞網)。
玉蝴蝶,斷夢
許秋雨,2018.11.17
登高牆築基建,斷了出路,阻了雙塘。
雞鴨難越,共與村人探望。
北風口,墳毀碑碎,菜園處,土翻田塃。
不相商。
政策到來,你我怎擋。
回想。
梁上燕窩,牆上蜂洞,兒童時光。
四月清明,野外麥綠菜花黃。
月光下,蛙聲一片,春雨裏,流水魚忙。
怎能忘。
秋日棉花,冬日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