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刹海的家

行到水窮處 坐看雲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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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些留德元老都是啥格調啊?很讓人失望嘛!

(2008-12-19 06:13:24) 下一個
來 德 初 年 二則

錢躍君


來德十幾年,最難忘的是來德初年。

醉中到德國

飛機徐徐降落在法蘭克福機場,出關後轉乘漢莎飛機飛往杜塞多夫。
漢莎飛機上的招待要比中國民航還好,一上飛機就是用餐。空中小姐問我要喝什麽,我一看有這麽多“進口”飲料,居然還有法國紅葡萄酒。
“Rotwein bitte”(來 瓶紅葡萄酒),這就算我來德開口的第一句德語。想想苦學了這麽多年德語,舌頭都卷硬了,終算還用上了,用的第一句居然就是喝酒。

空中小姐馬上滿臉堆笑地送上一瓶半升裝的紅葡萄酒,給我倒上一杯後剩下的還留給我,真是享受。

空中用餐對我這個吃了多少年同濟四喜肉的劉佬佬就算夠豐盛的了,隻是少了點,不夠我下酒的。坐在邊上同機來德的小馬半睡不醒地“癱瘓”在那裏。
我推推她:“嘿,吃飯了,還死睡什麽?”。她搖搖頭,說頭暈,什麽都不想吃。

真是傻瓜一個,那就全給我下酒了。我把吃空的盤子與她換了一下,繼續享受紅葡萄酒。

不一會一瓶全喝完了,菜還沒吃完?/p>

有好菜沒好酒下肚也是可惜,於是我又招呼空中小姐來一下,還要一瓶。空中小姐愣了一下。因為我也是初次見到這陷在眼窩裏的蘭眼睛,不知這眼神是喜是悲,反正她又拿來了一瓶。

我又一口氣喝了大半瓶,飛機降落了。

旅客們都在亂轟轟地取著手提行李,隻有我在那裏對酒發愣:留下這一小半瓶進口紅葡萄酒,又不知這些空中小姐收走後是喂狗還是喂貓的,太可惜。於是隻能鼻子一悶,咕隆、咕隆全下肚了。

一下飛機感覺有點醉意了,走在邊上的小馬不喝也已舉步艱維,所以誰也幫不了誰,各人鴕著自己的腦袋一晃一晃朝前走。

本來說好小馬的男友要來機場接的,不知是因為兩眼發花還是走神,出了機場左顧右盼也沒見他的人影。

“喂,你的那位也夠意思的,說好來卻沒來,不知你和他親熱出點什麽名堂”,我向小馬埋怨。

這時想到了出法蘭克福機場時使館教育處的老包對我們說過,波鴻離杜塞多夫不遠,下飛機後叫一輛出租汽車就到波鴻了。
於是我手一揮,好神氣,一輛笨嘶牌轎車開到眼前。兩人上車後,司機油門一睬,上了高速公路。

本想好好觀賞一番德國夜景的,隻是酒意酗酗,一到車上就半睡過去了。

大約開了半個多小時,到了波鴻大學停下。司機展示了一下他的行程表:108 馬克。我和小馬麵麵相噓:老包說去波鴻很近,怎麽要化這麽多錢?真是一下飛機就給坑了。

“還愣著幹嗎?付錢吧”,我有氣無力地對驚魂未定的小馬說。
“付多少?據說在德國要多付10%的小費”,小馬 問。
“他讓你付108你就付108,什麽小費的,你不能裝糊塗?”。

小馬付完108馬克後, 她的睡意也沒了,我的酒也醒了——看來錢是最好的醒酒物。

 

柏林夜色

一來德國對什麽都感興趣,盡管人最窮。

大學外辦組織到柏林去遊覽,節目排得滿滿的。除了看柏林牆算是階級鬥爭教育外,參觀展覽館、聽音樂會之類對我們是最沒勁了,這些高層次的享受根本就不適宜於我們的基本需求。

晚飯後是自由活動,既然自由就是要放開點。我和老朱、小王盤算著,是否應當去欣賞一番西柏林的“夜色”。

三人一溜煙地竄到了白天偵察好的紅燈區,能在燈紅酒綠下走一遭也算沒白來一次柏林。

柏林的紅燈區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這麽“開放”,或許也是我們這之前過於想入非非。一路走去,滿街都是life shop, peep shop,隻是所 有shop的櫥窗都是塗紅的不透明玻璃。我們隔窗聽到裏麵歌聲纏綿,充滿性感,就是看不到半個女郎。

我對老朱說:“這算什麽紅燈區,隻見燈、不見紅的”。
老朱也感歎地說:“我們圍著紅窗走了半天,也不知這窗裏到底是個什麽模樣,得開開眼界才是”。

這句話顯然有點出格,邊上的小王臉色一下發青了。我趕緊安慰小王:不打緊,隻要其他組員不知道,我們即使進去看一下,不也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嗎?

於是小王到前麵望風,我在後麵偵察,唯恐被熟人撞上。老朱與Life shop拉客 的人談價錢,原價每人25馬克,最後談成優惠價(其實是處理價)20馬克,可以在裏麵喝兩杯飲料,一直坐到天亮。

我們三人湊在一起盤算,盡管價錢是高了一點(當時我們每月用在吃和零用上也就100馬克左右),但作 為“人生到此一遊”,還是應當投資一下。

我們一進門就有一堆帶紅掛綠的年輕女郎微笑著向我們走來,我的心也醉了:不化這20馬克,我們到現在還在外麵喝冷風——什麽紅燈區,沒錢就不紅了。

我們每人邊上都坐上一位年輕女郎,老朱還說,就坐在我邊上的那位最漂亮,小王邊上的其次,坐在他自己邊上的那位相對差點。

我們各人要了一杯飲料,幾位女郎與我們聊了幾句後也問我們,能否請他們喝一杯橘子汁。我想也是,閑聊不喝水怎麽行,Aldi的橘 子汁89分尼一升,這裏的翻十倍也就幾馬克一杯。於是我們各人都請了一杯。
閑聊中幾位女郎越湊越近,我們卻步步推守,因為不知道碰她們一下得化多少錢。

一杯飲料喝完,她們問是否能再請她們喝一杯。我想這下進門化了20馬克,以為就此結束了,沒想到請她們喝橘子汁還得再追加幾馬克,夠心痛的。但為了怕別人笑我們是共產主義國家來的酸知識分子,請就請了。

老朱畢竟比較老練,思考了一會後就問她們:“這每杯橘子汁化多少錢?”
“每杯80馬克”,一位女郎說。
我們聽得如晴天霹靂:請了三杯,不就化了240馬 克嗎?
“怎麽會有這麽貴的橘子汁?”,我發急了。

這時老板娘來了,她說,所有飲料牌價都在進門的地方掛著。
我想這回算是倒黴,我們進門時千算萬算,怎麽就忘了去看一下飲料的牌價。但誰又想到進門後會去請別人喝飲料的?

加上進門的費用,我們一共得支付 300 馬克——半 個電冰箱沒了。
三人湊了一下,口袋掏空也就 240 馬克。老板娘對 我們說:沒現金用支票支付也行。她都不知道,我們中好多來德的人為了節約銀行帳號費,還有幾個人合用一個帳號的了,哪談得上什麽支票。

老板娘也看到了我們的窘相,加上拉我們進來的那位男郎說情,最後就收走了我們250馬克。

那位男郎於是安慰我們說: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你們可以在這裏安心喝酒,因為我們還有一杯已經付了錢的酒沒喝。

這時的我們猶如身陷狼窩的羊,別說喝酒,人都嚇得發抖。我哆嗦著對老朱和小王說:酒也別喝了,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知什麽時候再來一張帳單,我們全完了。
…………

將要離開柏林了,我們心裏總是有一股吐不出的窩囊氣。老朱還是有點男子漢氣派,他說,上次我們犯的最大錯誤就是事先沒看牌價,所以輕易請別人喝了飲料。我們還應當再去試一次,堅決不請她們喝什麽飲料。

這回小王嚇得不敢去,隻留我和老朱深入虎穴。

我們又到了紅燈區。這回隻有我在周圍望風,老朱去談生意。最後在一家談到12馬克一人(包括兩杯飲料)。我們說,我們隻要一人一杯就夠了,於是12馬克兩個人。

這回進門後同樣踴來了兩位年輕女郎,一人陪一個。我們談笑自如,就是一杯飲料都不請。兩位女郎一看沒戲,走了。

這時大廳裏就留下了我和老朱兩人,除了音樂外,什麽都沒有。我和老朱喝著酒,傻坐著。
“我們化錢是來看女郎跳舞的,現在成了看你在這裏發愣,酒也越喝越苦”,我對老朱說。
“回去算了,永遠也不要到這Schei遝的地方來了”,老朱無可奈何地說。

此後十幾年中,我再也沒有興趣去逛紅燈區了。



後記(躍君)

本文是筆者作為本報編輯為“來德初年”征文活動寫的拋磚引玉之作。如今征文活動早已結束,有興趣的朋友請到本報網站(www.chinesen.de)瀏覽部分參選文章。


留德學人、旅德華人中有的才來了幾年、十幾年,有的已經來德幾十年了;有的來讀大學、攻博士,有的來進修、來工作;有的來自大陸,有的來自台灣、香港,有的來自越南、柬埔寨、印尼……如果問他們在德的這些年經曆中什麽是最難忘的,一定說是來德初年。


去年春節聚會上與幾位朋友聊天,聊天的主題正好是來德初年。我一談到來德初年就不免激動得口沫橫濺,沒想到在座的飛揚旅遊公司老總何侃兄一提起他的來德初年也一往情深。 幾位朋友紛紛說,每個留德學人、旅德華人都有自己一段終身難忘的故事,如果把這些故事串起來,簡直就是一本書。於是我們就提議在我們的報上開辟一個“來德初年”專欄,發表滿三十篇後還真能出一本集子,也算為旅德中國人留下一段紀念,做上一件好事。隻是感到這個時代沒有一點“物質刺激”似乎不夠熱鬧。何侃兄馬上說,這樣的好事大家都願支持,經費方麵你們就不用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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