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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泊窪的秋天[郭小川]

(2006-11-21 12:48:50) 下一個

        秋風象一把柔韌的梳子,梳理著靜靜的團泊窪;
  秋光如同發亮的汗珠,飄飄揚揚地在平灘上揮灑。

  高粱好似一隊隊的“紅領巾”,悄悄地把周圍的道路觀察;
  向日葵搖頭微笑著,望不盡太陽起處的紅色天涯。

  矮小而年高的垂柳,用蒼綠的葉子撫摸著快熟的莊稼;
  密集的蘆葦,細心地護衛著腳下偷偷開放的野花。

  蟬聲消退了,多嘴的麻雀已不在房頂上吱喳;
  蛙聲停息了,野性的獨流減河也不再喧嘩。

  大雁即將南去,水上默默浮動著白淨的野鴨;
  秋涼剛剛在這裏落腳,暑熱還藏在好客的人家。

  秋天的團泊窪啊,好象在香矩的夢中睡傻;
  團泊窪的秋天啊,猶如少女一般羞羞答答。

  團泊窪,團泊窪,你真是這樣靜靜的嗎?
  全世界都在喧騰,哪裏沒有雷霆怒吼,風去變化!

  是的,團泊窪的呼喊之聲,也和別處一樣洪大;
  聽聽人們的胸口吧,其中也和鬧市一樣嘈雜。

  這裏沒有第三次世界大戰,但人人都在槍炮齊發;
  誰的心靈深處——沒有奔騰咆哮的千軍萬馬!

  這裏沒有刀光劍影的火陣,但日夜都在攻打廝殺;
  誰的大小動脈裏——沒有熾熱的鮮血流響嘩嘩!

  這裏的《共產黨宣言》,並沒有掩蓋在塵埃之下;
  毛主席的偉大號召,在這裏照樣有最真摯的回答。

  無產階級專政的理論,在戰士的心頭放射光華;
  反對修正主義的浪潮,正驚退了賊頭賊腦的魚蝦。

  解放軍兵營門口的跑道上,隨時都有馬蹄踏踏;
  五·七幹校的校舍裏,熒光屏上不時出現《創業》和《海霞》。

  在明朗的陽光下,隨時都有對修正主義的口誅筆伐;
  在一排排紅房之間,常常聽見同誌式溫存的夜話。

  ……至於戰士的深情,你小小的團泊窪怎能包容得下!
  不能用聲音,隻能用沒有聲音的“聲音”加以表達:

  戰士自有戰士的性格:不怕汙蔑,不怕恫嚇;
  一切無情的打擊,隻會使人腰杆挺直,青春煥發。

  戰士自有戰士的抱負:永遠改造,從零出發;
  一切可恥的衰退,隻能使人視若仇敵,踏成泥沙。

  戰士自有戰士的膽識:不信流言,不受期詐;
  一切無稽的罪名,隻會使人神誌清醒,頭腦發達。

  戰士自有戰士的愛情:忠貞不渝,新美如畫;
  一切額外的貪欲,隻能使人感到厭煩,感到肉麻。

  戰士的歌聲,可以休止一時,卻永遠不會沙啞;
  戰士的明眼,可以關閉一時,卻永遠不會昏瞎。

  請聽聽吧,這就是戰士一句句從心中掏出的話。
  團泊窪,團泊窪,你真是那樣靜靜的嗎?

  是的,團泊窪是靜靜的,但那裏時刻都會轟轟爆炸!
  不,團泊窪是喧騰的,這首詩篇裏就充滿著嘈雜。

  不管怎樣,且把這矛盾重重的詩篇埋在壩下,
  它也許不合你秋天的季節,但到明春準會生根發芽。……

  1975年9月於團泊窪幹校初稿的初稿,還需要做多次多次的修改,屬於《參考消息》一類,萬勿外傳。(——作者原注)

  (選自《郭小川詩選》,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年版)

  《團泊窪的秋天》寫於1975年9月。當時,郭小川受到“四人幫”及其餘黨的殘酷迫害,被非法關押在天津市郊靜海縣團泊窪幹校隔離審查。但這一切並未動搖詩人久經戰鬥考驗的堅強意誌。他以“是戰士,決不能放下武器,哪怕是一分鍾;要革命,決不能止步不前,哪怕麵對刀叢”的無產階級英雄氣概,在毛澤東關於《創業》批示的鼓舞下,寫出了《團泊窪的秋天》、《秋歌》等投槍匕首式的詩篇。這兩首詩是詩人在高壓下進行英勇鬥爭的真實記錄,是充滿革命戰士豪情與革命樂觀主義精神的響亮詩歌。
  此詩有其巧妙的藝術構思。詩人一掃前人的“悲秋”老調,從描繪秋天景物入手,借景抒情,寓動於靜,意在渲染一個極其寧靜的氣氛,以反襯人們內心世界的並不平靜,大有“於無聲處聽驚雷”之勢,從而起到了深化全詩主題的作用。繼具體描繪秋景之後,詩人轉而深沉發問:“團泊窪,團泊窪,你真是這樣靜靜的嗎?”“誰的心靈深處——沒有奔騰咆哮的千軍萬馬!”“誰的大小動脈裏——沒有熾熱的鮮血流響嘩嘩!”充分表達了在自然界寧靜的外表下,人們心中蘊蓄著的激烈的鬥爭和生活在幹校內的革命文藝戰士對江青一夥的反抗情緒。接著,詩人通過一連串的排比句式直抒胸臆,高歌戰士特有的性格、抱負、膽識、愛情,充分抒發無產階級戰士的革命情懷,表達億萬人民對“四人幫”的無比憤慨。這些警句,既是詩人高尚品格的自我寫照,也是對所有無產階級戰士革命品質的藝術概括。最後一節采用象征手法,預言江青一秋的必然垮台和革命人民的必然勝利,寓意深刻含蓄,讓人回味無窮。(這裏需要指出的是,詩中某些用詞和提法今天看來未必妥當,明顯屬於特定曆史時代的產物。)
  “長句體”為郭小川在詩歌藝術形式方麵的獨特創造。詩人從60年代初創作《廈門風姿》、《甘蔗林——青紗帳》開始采用這種詩體,以後則與其它詩體交錯使用,1975年所寫《秋歌二首》已將這種詩體推向成熟的境地。詩人學習我國古代楚辭、漢賦,采用鋪陳排比的長句體式,看似有點“散文化”其實有其自身的規律:集短為長,將幾個短句合在一起組成一個長句,且都保持二十個字左右,顯得較為整齊對稱,同時注意押韻,既便於抒發詩人激越浩瀚的戰鬥豪情,又能形成較為整齊、押韻的詩體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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