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在家過了幾天,情況都很好,情緒也很穩定,其俊每天傍晚時把藥拿給她吃她也會很聽話的吃下。醫院十分周到,杜芳回來兩天後就安排了本區一位精神康複中心的職員來家訪,主要是來親眼看著杜芳自己自願吃藥,那天那個女職員來訪,在門口介紹自己說是中心的職員,來找杜芳的,杜芳竟然害怕地站在她媽背後暗示她媽去跟這個職員說沒有這個人在,她媽竟然也支支吾吾地對那人說沒這個人。後來那個職員打電話給其俊的手機,其俊叫她等他回到家再來。
等其俊到家之後,他責怪嶽母為什麽不讓人家進來,嶽母也知道不妥,但是由於是杜芳不讓,所以她也隻好這樣了。
那個職員是個華人女青年,可以說華語,自我作了介紹,然後就坐在杜芳的對麵等她吃藥,杜芳很有戒心地靜靜看著她。其俊把藥拿出來和一杯水放到杜芳的麵前,叫她服下去,杜芳她媽剛好這時候跟那女職員在聊什麽,杜芳趁她沒注意,竟然把拿到嘴邊的藥用手心握起來然後藏到桌子下,不吃了。她這個奇怪的舉動給坐在一邊的其俊發現了,不過他不作聲,那女職員也以為杜芳已經吃了那藥,就起來告辭,說回去會跟醫院匯報杜芳準時吃藥的。
等她走了之後,其俊有些惱怒地問杜芳為什麽要那樣做?他說如果讓人家看見你這樣的舉動,以為你不願意吃藥,那麽很快就會叫你回去住的。杜芳聽了他這樣說才把手裏的藥自己吞了。
過來兩天,其俊帶著杜芳按原來約好的時間回到醫院複診,那主診醫生接待了他們,很詳細地詢問了杜芳在家的情況,還有吃藥是否準時,她是不是願意吃藥等等。其俊一一匯報了杜芳的情況,基本上都正常,隻是有那麽一次古怪的舉動,就是那個職員來家訪的時候。醫生說可能她還沒恢複到原來的精神狀態,所以對外人尤其是陌生女人比較戒備。不過,杜芳還是可以正式出院的。出了院之後,會把她轉介到當地的精神康複中心,由那裏的精神科醫生跟進。同時也會安排職員定時家訪。其俊感歎:澳洲的醫療福利真是沒得說的,從開始到現在,杜芳的病一分錢都沒花過,全部是政府的免費醫療,對她這樣的精神病人也是負責到底,一直跟蹤治療。對於這一切,他真是從心裏感激。
其俊跟醫院交接了手續,領了杜芳的衣服和日用品,就帶著杜芳正式離開了這個精神科醫院。
杜芳回家之後,由於按時按量吃藥,所以情況一直很好,雖然20毫克的藥量的副作用使她終日昏昏欲睡和行動遲緩,但是總算沒有再發作了,晚上也可以睡10-12個小時。
兩個星期後,其俊第一次帶杜芳去當地的精神康複醫院看精神科醫生,由於杜芳是第一次來這裏看病,所以醫生很詳細的問了不少問題,有時候甚至要將他們兩個人分別開來問問題,主要是問杜芳平時有沒有覺得有人想害她和她的孩子,也問她有沒有衝動想去害別人例如丈夫和孩子。杜芳一般都會說沒有這樣想過。醫生是盡量了解透徹,並且記錄下來成為杜芳的一個病例檔案。
其俊想要知道杜芳病情的準確答案,因為他一直就以為杜芳這是憂鬱症而起的。他問醫生她這樣是不是憂鬱症引起的,醫生說不是,像她這樣的情況是精神分裂症,但是憂鬱症和精神分裂症有時候卻很難分開,因為她發病之前有妄想傾向,情緒不穩,思維混亂。其俊聽了心裏不禁一沉,醫生安慰他說:不要太悲觀,患這種病的人不少,什麽年紀的都有,樂觀的說,如果堅持治療和服藥,這個病是可以控製或者治愈的。
杜芳就這樣每個月都看精神康複醫院的醫生一次,每天服藥,開始兩個月服的藥量比較重,所以人也經常顯得迷迷糊糊,但是脾氣倒是完全沒有了,她變得很聽其俊的話,以前很抗拒看醫生和吃藥的她,現在都是乖乖的怎麽說就怎麽做,非常配合。但是那種藥也有不少的副作用,不但使人感覺遲鈍,也使人胃口增加,所以杜芳慢慢變胖了。
醫生看見她這樣,就建議換另外一種副作用比較小的叫RISPERADONE的藥試試。可是試了3天之後,杜芳有一晚吃了藥之後突然感覺很辛苦,喘不過來,心跳也加速了,整個人坐立不安,非常焦躁,其俊馬上開車送她到附近的醫院看急診,醫生檢查過杜芳的溫度,血壓和心律之後,都是顯示正常,氧氣的自然吸入量也足夠。就判斷她這是因為一種叫PANIC ATTACK症狀所引起的,是不是因為換藥造成這個呢?醫生說80%是,但是還要觀察觀察。因為很多人都會無緣無故的發生PANIC ATTACL這樣的情況,當這種症狀來臨時,這個人就感覺非常焦慮和恐慌,好像世界末日來臨一般。醫學上至今還沒有準確的解釋為什麽會發生這種情況。
醫生提議杜芳用呼吸法來抵禦這種PANIC ATTACK,如果自然呼吸法可以奏效,就不用另外吃藥。可是杜芳試過呼吸法都沒用,那種症狀照樣來了兩次。
後來醫生又改用另外一種藥來代替ZYPREXA,藥名叫ABILIFY,每天吃15毫克,這種藥副作用小,而且吃了人也不會胃口大增,可以控製體重。另外為了抑製PANIC ATTACK再次發生,醫生又開了一種吃憂鬱症的藥,藥名叫CIPRYMIL,這種藥可以鎮定人的情緒,對治療PANIC ATTACK很有效。
杜芳按照醫生的新方子吃起了兩種新藥,令人欣慰的是,她慢慢適應了。
又過了兩個月,到了206年的10月份,離杜芳出院回家已經有5個月了,這其間杜芳的情緒都很穩定,她按照康複醫院的職員指示,很努力地去做各種事情,例如參加當地華人組織的社區活動,醫生說她需要走出去,接觸外麵的世界,分散一下注意力,對她的康複有好處。同時她也比較多地照顧家務方麵的事,開車接孩子放學,去購物等等的都沒問題了。
其俊也計劃好了年底的聖誕節假期一家人回國旅遊探親,這一次他不敢留杜芳一個人在這裏了,他們是一家人回去。
在出院之後的這幾個月時間,是他們兩夫妻結婚以來最和平和融洽的一段,杜芳沒有一次對其俊發過脾氣,也沒有再疑神疑鬼說其俊外麵有女人了,對兩個孩子也很寬容,基本上沒有責備。她的性格變得很溫和,跟以前比起來好像變了一個人似地。其俊曾經試探過問她:還記不記得那天為什麽進醫院的。杜芳說不敢想。其俊也就沒再問,他知道那對於杜芳是多麽可怕的經曆啊。
經過這兩年的波折,其俊非常感懷,從結婚到現在已經10年了,前半段是怎麽走過來的他已經不願意去想,他隻是很遺憾,兩個人的感情必須因為杜芳發生了這樣的事才算穩定下來,他覺得真是有些諷刺。他覺得世界上的東西都是有因果報應的,你做出了什麽,就要承受什麽後果。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對杜芳的愛有多少,或者用愛這個字來衡量他們夫妻已經過時了,準確的說,他們現更多的是有一種患難夫妻的感情,其俊覺得這是他的責任去照顧杜芳,幫她擺脫精神病這個枷鎖,他別無選擇。
至於愛,他曾經有過,可是卻很短暫,回首當初,如果有愛,可能杜芳就不會變化成如此,如果有愛,兩個人會少了許多你爭我鬥,如果有愛,一家人就可以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如果有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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