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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尚並不如風

(2010-02-03 02:33:33) 下一個
 
轉自 《散文百家》於燕青

    很多時候,坐在咖啡店裏喝咖啡,滿街的時尚便會透過褐色落地玻璃窗潮水般地湧向你的眼球:火紅的頭發、炫紫的口紅、亮彩眼影、削尖的皮鞋、蹦極探險、網絡生存、水木年華流行音樂……滿大街的女孩一會摩登、一會淑女、還有明明是小個子MM,卻硬是肩挎一大背包。男人帥呆、酷斃完了,又玩粉紅。新奇前衛得讓你不得要領, 大有將你的腦袋攪成一團漿糊的趨勢。
  時尚是什麽時尚是春天裏最先發黃的那片草地。你黃它就綠,你綠它又黃,你黃它再無。時尚是脫離大眾, 時尚是張揚的個性”, 時尚是一群村姑中最先在春寒料峭時把包在頭上的圍巾摘下換成紗巾的那位; 時尚是都市女郎下擺的裙沿最先剪短的那位。哦,原來時尚是一種攪動傳統、打破平衡、改變格局的生活藝術。

  誰都知道時尚如風這句話,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時尚標誌。500年前,男士裝點自己的法寶竟是一枚袖扣,小小的點睛之筆卻能體現出那個時代的貴賤之分。舊照片裏, 留著小分頭, 戴著眼鏡, 腕上還戴一塊手表的男士, 一定是六十年代最時尚的男士。七十年代有蛤蟆鏡、八十年代有喇叭褲、九十年代有健美褲、西裝、老板褲,BP機、大哥大,外加滿天飛的經理頭銜,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不甘落伍的男人們的時尚符號。更有當今的知識經濟時代, 碩士、博士的文憑, 外加一個洋名什麽David(大衛)Jeff(傑夫)smith(史密斯)什麽的。如此洋名(揚名),上司和同事呼來呼去,是不是也算時尚的?當然, 床頭他們還要放著財富新理念和英文版的《君子》雜誌, 不管有沒有時間看。隨身攜帶便攜式電腦,不管有沒有時間用。這樣的男人無疑是主流社會的時尚男人總能逼出金領、白領、小資, 抑或布爾喬亞情結女性的眼球吧? 由此看來,時尚更是一種品味、一種文化、一種生活理念。

  時尚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被我抵製多年的色彩染發,終於在周圍強大的驚詫聲中,突破了桀驁不馴的最後防線,無奈融入一片金黃、酒紅、葡萄紫的色彩大世界裏。OK,每一個時代,時尚都能散發出它特有的色彩,總能引領我們與經典、品位邂逅。時尚教會了男人們隻爭朝夕地跟著感覺走, 教會了女人們聞香識男人。但大多風起風落,來時洶湧澎湃,去時杳無聲息。時尚並不如風

  但有些時尚是經典的,比如黑色與白色,就是經典的時尚之聲,比如某些時尚品牌,還比如牛仔褲,永遠不會過時。張恨水是深諳此道的, 他說過喜歡一個女人清清爽爽穿件藍布罩衫, 於罩衫下微微露出紅綢旗袍, 天真老實之中帶點誘惑性真是個聰明男人, 通過一件清爽靈氣的藍布罩衫和隱約露出的充滿活力的一枝紅杏”, 於天真老實之中帶點誘惑的內質相得益彰。把一個於脈脈柔情中摻雜些許西方女性魅力的古典淑女形象表現得淋漓盡致。這種美即使在過了幾十年的今日, 依然不過時。不覺驚歎這是真正的有智慧、有自信的人,不人雲亦雲、盲目跟風者的時尚理念吧那些能讓自己豔羨與激動的東西, 那些富於想象力的東西, 比如一款另類、神秘的藏飾品, 一塊包含滄桑韻味的藍印花粗布都數這一類的、融入血液的時尚理念吧

  王安憶在她的小說《長恨歌》中提到:最真實的,最能代表上海人的生活方式,在豪華侈靡的花園洋房中找不到,在破舊簡陋的棚戶中也找不到。平實、唯美、在瑣屑平庸中尋找絲絲浪漫情調的上海弄堂生活,才是上海的代表。在這個稱得上中國最歐化的城市裏, 彌漫著布爾喬亞的濃濃味道。上海人就是這樣的雅致而理性。
  這種以古上海文化為底蘊的布爾喬亞情調是根深蒂固的,在詭秘莫測的時尚風潮裏,布爾喬亞情調一如曠世的歌,無論古典的、前衛的、扮酷的、裝靚的如何地輪流轟砸;一任流蘇、刺繡、蕾絲、荷葉怎樣輕紗薄霧地演繹,依然保持著一份不變的韻味。那些堅守布爾喬亞情調的女人們幹脆躲進溫柔的陷阱裏, 不願自拔。她們那份從骨子裏透出的自信讓你無可奈何,她們同樣熱愛時裝、香水、化妝品、輕音樂、交誼舞,她們更堅信自己是女人中的女人。後來發現早在張愛玲時代, 上海就彌漫著布爾喬亞情調了。據說張愛玲和丁玲都來自於布爾喬亞情調。其實又何止是上海, 從北國靚姐到江南水鄉秀女, 布爾喬亞情調永遠是她們著裝的主流風格, 尤其是辦公室白領女性, 無論複古主義還是經典波西米亞的席卷, 布爾喬亞服裝款式無容置疑是她們的首選。當你穿著波西米亞風格的花襯衫,還是新潮流的BoBo牛仔;當你自以為生活在別處、生活在高處時,隻要你定下神來,就會發現你依然被淹沒在四周的布爾喬亞長裙曳地、短裙飄逸的情調裏。如果把時尚比作一條河流, 布爾喬亞就是一塊巨大的頑石, 水流雖是洶湧澎湃, 頑石卻是巍然不動, 結果水流並不因頑石的阻隔而停止, 頑石也不因水流而改變自身的位置。不禁想,一種風格或是情調的長久堅持,總有他的道理吧。

    有一種時尚鑲嵌在遙遠的夢裏,幽靈一般常在那些抑鬱悲愴的黑夜裏興風作浪,30多歲的人都該有印象的那個談美色變的年代,愛美之心受到壓抑,人的感受、價值、尊嚴、思想的自由全都屈服於神聖的教義下,其中艱苦樸素成了變態的、那個年代最時尚的教義,藍色、灰色、軍裝色是那個年代的經典色。在一次規模盛大的批鬥會上, 我親眼目睹了那個據說是早年的薌劇團名角的漂亮女人, 但她被剃成了陰陽頭後就變得醜不可耐, 那個時候還沒時髦男頭、光頭, 因此顯得不倫不類, 會上有人憤怒地控訴她過著資產階級腐朽生活, 說她當年衣服穿得怎樣漂亮, 頭發梳得怎樣光鮮。最可惡的是她還曾經用牛奶洗臉,與此相比她曾演過的毒草劇目反被輕描淡寫地帶過。那個大我幾歲的上一屆的女同學, 渾身補丁的她, 當時被學校樹為所有同學學習的榜樣, 學校喇叭裏常常傳出她如何艱苦樸素, 如何不忘革命本色, 如何與腐朽的資產階級思想作鬥爭而不肯穿新衣服的感人事跡。她那一身經年漂洗的顏色模糊的衣服上的補丁,總是異常地鮮豔,她的形象也便異常地鮮豔。
  後來聽說她成了老姑娘,據說男人不喜歡她平平的相貌和不修邊幅。心想這不修邊幅一詞要是在那個年代裏說出也許會被定罪的。前些年忽然遇見她,驚得我呆若木雞,她一頭炫金色燙發、一身漂亮的名牌服飾,應該說此時的她比同齡人更顯得時尚且豔麗。我的記憶像忽然闖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認不得北, 使我無法把幾十年前的她聯係起來, 我無法把那些被戕傷了畸形的時尚和現今的時尚融到一個人的身上, 但那些記憶卻鮮豔地活了起來, 如同維納斯那條斷臂,時時散發著血腥的氣味。我忽然想起波德萊爾的詩:“透過粉飾,我會掘出一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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