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人

最近看了不少同胞們寫回中國的許多感受, 鉤起了我幾年前回中國時一件難忘的往事.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 由於對真絲製品的喜好與偏愛, 我每次回中國都要買幾件真絲衣服或裙子或圍巾手提包什麽的. 我們家上海親戚都知道我的口味比較高, 所以介紹我們去上海有名的<真絲大王>看看, 於是我們一家就直奔<真絲大王>而去.

  記得當時是盛夏, 為了避免火辣辣大太陽的照射, 我們打的直達南京路, 沒走多遠就看見了<真絲大王>, 雖說它的門麵不大,但我們對它的期待卻很大. 於是趕緊一頭紮進去, 就衝那空調也要多呆一會兒.

 <真絲大王>裏陳列的大多都是布料, 成衣和裙子數量不多式樣也不多, 這多少讓我有些失望, 但我們還是耐著性子仔細看起來.

  在男服裝部有限的幾款衣服裏, 我給老公相中一件,經過試穿後我們二話沒說就買下了. 然後我們又轉到女服裝部, 我試了幾件衣服都不合心意.

  這時有個售貨員大概看出我沒有買的意思, 便大聲地用上海話說: 搞什麽搞, 買不起就別試穿,真是鄉下人.

  當時我和老公都聽見了也聽懂了,可是我們並沒有把售貨員說的話當真(也許是在國外住久了,神經變得沒有以前那麽敏感了),因而也就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我猜測這個售貨員肯定認為我們聽不懂上海話, 所以後來她更肆無忌憚地破口大罵我們, 她不僅僅隻罵我們是“鄉下人“, 她還罵了許多其它不好聽和貶人的話, 這下可把我那很難得發火的老公給激怒了.

 當時我還在試衣間裏,就聽見老公大吼一聲: 你在罵誰呢? 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聞聲走出試衣間,問一聲老公是怎麽回事? 還沒有等到老公回答,我就聽見那個售貨員還再理直氣壯地用手指著我們用上海話說: 看這些“鄉下人“,買不起衣服還試來試去的裝模作樣.

  就衝她那句“鄉下人“,我的火就不打一處來. 既然你手指著我們罵,那我可就不管不顧地跟她對罵起來, 罵著罵著她的上海話竟把我的上海話給帶出來了, 正當我罵得起勁時,她突然沒了聲音,我剛一愣神,就聽見她好象是自言自語地說: 依拉好象是上海寧.

  這時我要求見她的值班經理, 我很不客氣地對她說: 你是不是不想要這份工作了?那好今天我成全你. 她聽了我這句話後臉色大變, 我猜想她肯定是害怕失去工作. 因為我知道國內的勞務市場,人是不缺,缺的隻是工作.

  不久她的幾個同事們都跑過來勸說, 她們一邊勸說一邊把我們向門外推. 我知道她們的值班經理就在其中,因而我一直要求見她們的負責人, 但她們謊稱經理不在,後來我們做了讓步,我說: 假如你們的值班經理不出來也行,但這個售貨員必需向我們賠禮道歉, 否則這事沒完.

聽了我們的話,她的同事們又都去勸說她給我們賠不是. 在僵持了幾分鍾後, 這個售貨員走過來向我們賠禮道歉了.

  我告訴她做人要處處小心,千萬不要狗眼看人低,你這號小市民我見多了,剛開始我們不想跟你計較,但你太放肆了,所以給你點顏色看看. 我還告訴她們: 現在的上海已經不是以前的上海了,更不是某些人的上海.

  在上海到處都能遇見外地人, 而且外地人都會說很標準的上海話,我們在餐館/理發店都碰到過這類人. 僅僅用會不會說上海話來判斷是不是上海人,是不是有錢人, 你們說說看是不是有點太愚蠢了?!

  再說了,她太小看人了,鄉下人就一定沒有錢嗎? 我不相信鄉下人(農民)裏就沒有大款或小款? 象我們這樣的“鄉下人“, 無論知識還是見識都比她一個小小的售貨員多得多. <真絲大王>裏其他的售貨員們也都相繼承認她們的同事說錯了也做錯了, 並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這時我的孩子們跑過來安慰我,讓我不要生氣了,孩子們說的語言讓<真絲大王>裏的售貨員們吃了一驚(因為聽不懂,知道不是中文), 他們這才恍然大悟: 啊,原來你們是從國外回來的!

回過頭來說上海人對外地人統稱“鄉下人“的這種做法,是我再熟悉不過的了. 因為我這個不說上海話的上海人, 經常被我們家上海親戚們用開玩笑的口氣叫成“鄉下人“,所以我對“鄉下人“這種叫喊不是很在乎.

  後來我把我們在<真絲大王>裏發生的一切說給妹妹一家人聽,他們聽後都怒氣衝衝地要拉我們重反<真絲大王>並要大鬧<真絲大王>,最後還是被我們製止了.

  說實在的, 從小到大我看多了上海人稱外地人為“鄉下人“, 所以我對此非常反感. 我不學上海話和拒絕說上海話, 是因為本人非常討厭上海人的小市民作風.

  什麽是上海人的小市民作風呢? 要我說就是“嫉人有,笑人無“ ! 假如讓上海人知道你是大款或是其它類似什麽的, 那上海人就會對你笑臉相迎, 服務周到,甚至會拍足你的馬屁, 否則他們轉身就會罵你一句“鄉下人“(用上海話說“鄉喔寧“). 由此可見上海人是多麽的勢利, 他們經常是以小人之心來妒君子之腹.

說老實話我很臊於做個上海人,平時若不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是不會暴露出自己是上海人的,其實我更願意做個北方人. 因為上海人的許多為人方式和做人準則我都不是很認同,也由於我從小跟著父母東南西北的亂走,從而使我對北方人和南方人有了真切不同的感性到理性認識,這些都讓我更喜歡北方人.

  一直弄不懂也不知道為什麽上海人會有那麽多的優越感? 為什麽會自認為高外地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