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BN 年複一年的廟會

一年一度的CCBN廟會又要開幕了,各路大仙小神的都在緊張熱烈地搭建自己的一次性廟堂,亭台樓閣的無不突出主題和氣氛. 各種專業設備係統的也象沁足了水份的時令瓜果蔬菜一樣鮮活地擺了出來, 紮領帶的攤主們也扯著嗓子地起勁的吆喝著.雖然東西不同,但基本都有如下特征:

蔬菜沒有不新鮮的,設備沒有不過關的

豬肉沒有不檢疫的,設備沒有不入網的

稱盤沒有不做假的,設備沒有不打折的

嶽各莊西瓜沒有不甜的,廠家技術沒有不先進的

忘了什麽時候開始參加CCBN了,隻記得自己是那裏的常客了,原來隻一個BIRTV,現在一年搞兩個會,勞民傷財不說,搞展會這幫孫子,搶錢的心思也忒急了點.

  每年三月,北京開始掛沙子的時候,皇苑的價格居高不下的時候,早晨八點半堵在東北三環各路口的時候,下午4點半,國展橋四周一公裏內打不著出租的時候,中午12點國展對麵韓國燒烤要排隊的時候.小肥羊,半島咖啡,九門肉餅,個個人滿為患的時候,那就是CCBN又開始的時候.

大家胸前都掛著牌子,皮笑肉不笑地打著招呼,說了你好,今年生意如何等一大堆無關痛癢的話,道了再見,反身問自己這廝叫什麽來著, 迅速在memory裏goolge著,這廝是哪個屯的,有沒有泡過桑拿?忘了在哪裏一起被交過槍了.

湊在一起的目的無非是心照不宣地向世界告白,我還沒倒下,依然半死不活著,因為人大開會老沒有通過安樂死的相關法律.廣電即沒有電信的勇氣也沒有電信的霸道,這麽多年也沒培養出個巨大中華來,單位終端的平均收入一直是領導胸中永遠的痛.無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標清高清的,電視變不成大哥大,不是身份與地位的象征.也跳不出帶三個表的佛掌.

也難怪廣電總急,因為他們廣電總禁,今天禁止港台腔,明天禁止惡搞,後天禁止外資.整天揣著教育13億人民的目的,還妄圖從他們兜裏把錢教育出來,那不跟輪子功大師一樣牛逼了.

 各個攤位上轉轉,發現還是那些多年不變的麵容,遠程雷達一樣狡邪的目光不停地來回搜索,CS高手都比不上他,能從一萬個人裏把他的客戶拎出來,而且能一劍封喉的撮住”領導”的手,心裏盤算著晚上吃完飯的活動安排.為了今年的任務,為了房子,為了車子,為了兒子,也為了馬子再拚拚吧.

 其實看看各攤位的規模就能沽摸出他們家去年收成怎麽樣,大攤位裝修的跟宮殿似的肯定是去年還不錯,小攤慘的支把椅子,就一老哥戳那裏的肯定是不行,但無論如何也要露個臉,哪怕就在代理那裏插個牌子也表示自己還沒植物呢,盡管出差已經開始做火車了.

 第一天開幕式,西服革履,胸前掛著小紅花的領導風一樣的閃過,快得賽過古龍的劍,其實他們心理也沒底,大躍進的口號在社會主義製度的高潮時能起作用,但現在是TMD社會主義不應期,一把一把的偉哥喂進去,也沒超英趕美的弄出符合市場的鳥樣出來,更別說playboy, Hustler, out tv等東東了,有本事你就把不交有線電視費的南城混混們當現行反革命抓起來,否則還是搞了早死,不搞等死.反正一死,泰山鴻毛的壯烈點算了.

賣攝像機的攤位前,永遠有美女如雲,pose一擺好幾個鍾,顏色鮮豔的讓你忘了午飯.從中央台到地方台的大小色狼們在那裏擺弄著各式長槍短炮,都一個個瞄著姑娘們沒穿衣服的部位,如果哪家裝個紅外鏡頭估計能把警察招來.

其他不管賣不賣音響的也都擺個大喇叭,音量那個高,弄的都跟對台灣廣播似的,有一大半放的是盜版盤,前麵圍著一圈搭台子的民工,過著好來塢大片的癮.技服們也賣力的念著產品手冊,不買他們的東西就象你放棄中了大獎的機會一樣,個個都有把稻草說成金條的本領.

三天的展覽會其實就一個字”累”,老想把最好的東西示人,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牲口使,工程的來了,大騾子大馬的可以歇歇了.從資料翻譯,係統測試到找搬家公司,再到搬運搭台.最後站台講解,再到最後撤展. 全能搞定.

最慘的一次,自己設備調完回家了,又被代理叫來,西三環到東三環的來回折騰,搞到半夜才完.國展還打劫一樣的收超時費用.開會的幾天裏基本都是跟雞一樣站台, 有時還友情出台,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介紹給半懂不懂的客戶,代理也拿你當個槍使,時不時的就拎過來一什麽”總”什麽”長”的鳥,你還得用他聽的懂的話,站在戰略的角度去給他灌水, 當然不能讓他全懂了,其實真懂假懂的,裝懂的多.再說了,在中國技術從來沒有站過主導地位,再好的東東,擋不住去一次桑拿.衣服都不穿了,還有啥說的.

充滿甲醛味道的國展,其實和屠宰場別無兩樣,手起刀落的時候,也是你心甘情願之時.不宰你宰誰. 桌子,椅子,鮮花盒飯的都是天價.還不打折,愛買不買.場地費更是沒的說,國內國外兩個價,要派頭您就別在1廳紮堆,消尖了腦袋混到大公司的台麵上來.請個禮儀小姐都得一天一本的價.泡的到泡不到的,就是你本事了. 展會經濟可養活了一大幫人,光門口倒票的沒一百,也有80.

如果你覺得80萬的設備和8毛一斤的蔬菜賣起來沒啥大的差別,隻是小販不穿西服而已.那你還真錯了,行頭表示著品位業績等一係列的東西在裏麵,還捎帶了技術含量.這是一年裏難得的籠絡客戶的機會,洋裝在身的銷售們小算盤早就把拉出來哪些客戶是固有的客戶,哪些是潛在的客戶, 如果可能還偷偷地到人家的後院裏也溜溜,看有沒有撞著兔子的時候.很多早早就打了電話,牛逼點的客戶你還得去接.不買最好,隻買最貴是他們的口號.吃你,喝你,拿你,玩你的,嘴一摸bye bye的也不是少數.

其實都知道這是片貧瘠的土地,被過度耕作的土壤,如果沒有半夜雞叫就幹活的努力實在是結不出什麽滿意的果子出來,GDP再高,外匯再多也沒用,大家都不傻,砍頭的事情有人幹,賠本的買賣沒人玩.說來說去,整不到錢啊,就隻能編故事騙股民了.

遠方的客人帶著他們空空的胃和驚人的酒量來到了北京,理解新技術的同時也了解了天上人間的行情.業務都是在飯桌上聊出來的.其實鬼子何嚐不是如此,沒來過北京的要來看看,兩天布展,一天長城,一天故宮帶市內各景點遊.趕上沙塵暴算你倒黴.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既有教授做牛逼狀指點江山,言必稱NAB如何如何,去了趟拉死被夾死就整新名詞,也有騙個把瘋投砸錢的小混混時不時過來騷擾你,信誓但但地質問你產品的問題,言必稱民族產業,專利大計.儼然一幅閻錫山破土而出的勁頭.有時候你不得不問自己,這年頭牛逼的人怎麽這麽多.

有時候反倒是競爭對手還彼此理解,搞技術的就更好說話了,當然打屁是常有的事,互相擠兌也是開心. 有次一弟兄半開玩笑的對我說”你丫不許以後當著客戶的麵說我們產品爛,沒客戶時隨便說.””我錯了,我改還不行”. 甚至拿服裝開玩笑, 開會難得套上一年裏穿不上幾次的西服,也現了次人形.有次穿上定製的黑色工服,被人拿來開涮,”看黑吧,做成生意也黑.””算了吧,你以為你丫穿白襯衫你就能掩蓋你黑心了嗎?””哈哈,大家一笑了之”

但私下裏很多是朋友,大家好不容易居在一起,更多的時候是吃飯,然後K歌.換點紀念品什麽,保不起以後端誰家飯碗呢.  

這時候連獵頭都不閑著,各個攤位的搜集名片,然後猛給你打騷擾電話,蒙外企沒商量地說他們手拿水滸一百單八將所有攻擊力和生命力指數,點誰誰到的.其實還不抵會蟲收集的全呢,他隨手就能拿一個領導的片子蒙你,跟你要個紀念品什麽的.有證沒證的記者們也四下活動,拉廣告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三陪的工夫都敢用,我就見過一胸大無腦的女記者,英文屬於石器時代的水平也敢采訪鬼子,100%一句沒聽懂,轉年一看成什麽廠家北京辦的首代了.一襲白領的裝束飄柔的在跟客戶談話,但怎麽看怎麽象頤紅院裏贖身出來的.

每年就國展這幫會蟲最開心,廣告可以賣廢品,禮品可以哄孩子,糖是一把一把抓,你一看那眼神,目光基本在禮品盒附近遊走的,就是他們.他們成幫結夥的,管你什麽STB,還是頭端,測試儀器反正什麽資料全拿.隻要有禮品什麽講座都敢聽,典型特征手裏全是包裝袋,有年抓一會蟲,家裏擺了兩屋子紀念品,光筆記本就偷了10幾個.

最後一天,下午3點半左右時,看著興高采烈地民工緊張忙碌地拆著大棚,心理不免有些悲涼,3天趕集似的廟堂就這樣消逝了,那些鮮活的高科技神靈的牌位也都付之一炬.清煙一樣的遊蕩在空空的屋頂, 等著來年再續香火.

哪年都有丟筆記本的.哪年都有丟錢包的,我自己也丟了魂一樣在集貿市場裏漫無目的的走著,人來人往的,年複一年的重複著神話傳說.常常考問自己,"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你以為你誰啊,你從你爸,你媽床上來,小了到大了去,大了到老了去,老了奔八寶山去,不給錢還不讓你去呢."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要從白走到黑…我有這雙腳我有這雙腿,我有這千山和萬水,我要所有的所有,但不要恨和悔..總有一天我要遠走高飛,我不想留在一個地方,也不願有人跟隨..拉拉拉拉…拉..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