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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魂驚北雁,鄉信是東風

(2023-01-19 03:09:40) 下一個

最近,在唱壇參加《雙龍喜相逢》飆歌的活動,以此鍛練身體。有歌友點唱一首周傑倫非古風曲子,雖然周傑倫大名頂頂,可他的歌卻不是我的菜。自己一身會唱的歌曲就算不能上千,一定不下數百,為了完成歌友的作業才發現,居然沒有一首周傑倫創作或原唱的歌曲。

中意的歌手是那種吐詞清楚,不用看著歌詞就能欣賞的演唱,比如歌手 Jamyang Dolma,顯然,周傑倫不算。不光周傑倫,很多流行歌手藝術加工的嗓音,也都不是我的菜,比如鄧紫琪。

Anyway,要找首周傑倫歌曲來學習,沒有熟悉的,隻希望能夠找到一首比較有感覺的,挑戰一下。多年前曾經隱隱約約地聽到天空飄來的,: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歲月在牆上剝落,看見小時候”

感觸良多,兒時的記憶浮現,信手隨筆《旅魂驚北雁,鄉信是東風》。這句歌詞正是來自周傑倫的歌曲,東風破。學習這首歌,雖然還不能交歌友非古風周傑倫的作業,但至少是挑戰自己的開始,是唱第一首周傑倫的歌,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  旅魂驚北雁,鄉信是東風  ==

華西車城/文

偶然聆聽周傑倫唱過《東風破》:

……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歲月在牆上剝落,看見小時候  

……

一曲東風,讓我看見小時候。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東風進入我們三口之家,父親工作單位搬到了東風路邊,我的童年、少年和青年,十多年的光陰灑在這片土地上。求學、工作、闖蕩、追尋、沉澱、淡泊、寧靜,四十多年風雨路,成都娃兒漸漸成了北美五大湖邊,一隻不折不扣的北雁,東風路,最終隻能是遠方的鄉家。

東風路,這個名字,大概因為政治正確的原因,是成都市少有的,曆經文化大革命和飛速經濟奇觀的洗禮,從它誕生以來,就一直沒有改過路名的一條名街。它的曆久彌新,成全了海外闖蕩年久的老成都,回鄉之日,依然能夠著北的航標。

東風路,曾經和當下,都是成都千萬路段與街巷中最重要的一條。當年,連成都環衛的灑水車,也會吟著歌聲,往來穿梭,它也是市民通往繁華的甬道,尤其對於我們,以及東郊工人階級市民們。

以往的東風路,自西向東,始於如今的總府皇冠假日酒店之下,西與總府街、提督街相連,然後延綿東去,洞穿城牆,跨過府河,逾越一環進入東郊工業區,然後直達雙橋子和塔子山,東風之路,名號依然不變,隻是稱謂叫一段、二段、三段、四段……

蜀都大道修建前,除了南北貫通的人民路,成都並無一條東西貫通的大馬路。東大街雖然在鹽市口,拐彎接上西去的東禦街,但它的源頭太短,僅始於牛市口。東風路接上總府街與提督街,它似乎攀了高,但一到順城街便走投無路了,隻能左轉數百米,再右轉上人民東路,繼續西行至東城根街,再次遇阻,不得不再左數百米,右上祠堂街,方瀟灑通向西郊、貫穿通城。

東風路的商業精華全在一段,比鄰地區,所謂鬧市。西頭的總府街有聞名的勞動人民文化宮,有成都四大之一的紅旗副食品商場,今日遍布蓉城的千百“紅旗連鎖”,就是它的子孫,這裏還有正宗成都美食絕不可少的名店,包括夫妻肺片、擔擔麵、耗子洞樟茶鴨、鍾水餃、競成園、雞汁鍋貼和賴湯圓。

曾記得,太升南路遇到提督街,便嘎然而止。正對它的是一座交警崗亭,崗亭背後有一家著名的舊貨商店,市民常常光顧這裏,二手衣物、手表、半導體與家具,對於手頭並不闊綽的成都市民,舊貨店常常摩肩接踵。

這附近的成都棋院,也是成都有名的去處,從來成都的棋藝不乏名人,聶旋風克星黃德勳,中國圍棋女子第一人孔祥明及其父孔凡章,挑戰胡榮華的蔣全勝,中國國際特級大師第一人劉適蘭,都是我少時常常光顧、流連忘返此地,耳熟能詳的成都名人老鄉。

蜀都大廈

東風路的正式起步,應當是蜀都大廈樓腳,雖然是先有路,後蓋樓,這裏權用蜀都作地標。路北第一名店,便是東風、紅旗、紅光、建設四大副食品商場之龍頭的東風菜市場。菜市場,是老百姓的稱呼,副食品商場是官名,因為這意味著國營與私有的本質區別。副食,是針對國家統一把控的糧、油、米、麵等主食而言,雖然副食不受糧票定量所限,但市政府按月公布的副食品購買劵還是要的,成都市民稱之為號數票的東東。

東風菜市場是成都最大的國營副食集散地之一,乳品、牛羊豬肉、煙酒、日雜幹貨、魚類水產應有盡有,後門直通華興街,前門東風路則寬敞似個小廣場,南來北往的購物人眾熙熙攘攘,自行車寄存處,沿街黑壓壓一片,全市民眾都來此合法選購自家日常生活之必需品,而不用擔心偷偷摸摸去自由市場“投機倒把”的行為被聯防大軍捉獲。

東風市場旁邊的商業場,雖說也有過昔日的口碑,但早就被這共和國長子的國營氣勢壓得抬不起頭來,隻能苟延殘喘,力保名氣不丟,來日一決高下。

商業場的春天終於還是讓它等來了,借中國改革開放發展經濟的東風,以及國家容許私有經濟發展的政策,隨著成都市號數票的消亡,自由市場蓬勃發展,昔日不可一世的東風副食品商場,沒有兄弟中心菜市場——紅旗副食的膽略與眼光,逐漸淡出東風路,雖說有了舞東風而不至於消亡,而小兄弟紅光與建設副食一道,徹底消失於八寶街與建設路了。而此時的商業場,就取而代之了。

東風一段得天獨厚,比鄰成都商業心髒,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春熙路就是成都的王府井與南京路。路口專門為客商方便而建一旅館,專供春熙掃貨歇腳之用,這樣的設置,就能看出其繁華且吸引外地人。路口另一端則是有名的老胡開文文具店。剛剛參加工作的時候,曾在這裏精心挑選過工程製圖所需繪圖儀器。

旁邊便賴湯圓了。小小的賴湯圓,一碗四個,黑芝麻、洗沙、玫瑰、冰桔、棗泥、桂花、櫻桃……各種餡心的湯圓形狀不同,上桌時,四種餡心,四種形狀,小巧玲瓏,過年過節,滿堂賓朋。

四川省圖書館

路南過了科甲巷,就是與科甲及第必然關聯的省立圖書館,改革開放以後,有了“知識就是力量”一說,也想成為知識人,我也辦了一個省圖的借書證,申請學校的時候,這裏就是唯一裏通外國的聯絡點,美、澳大學的信息,都是這裏發現的,申請表在這裏領,申請信地址,也在這裏抄。

省圖對麵是同仁堂,別看字號大,名氣響,可當初就一中藥鋪,有美髯老中醫坐堂把脈,人流如織,撿藥的夥計熟練配方,十六進製的小秤在他們手中玩得飛轉,成百小抽屜開合有序,緊張繁忙中,看得我目瞪口呆的,還屬捆藥包的紙繩最有意思,數層高的藥包在他們手中快速旋轉,三下五除二,結紮完畢,扯斷紙繩,遞給客人時,郎中的藥方折疊方正,規規矩矩綁在了藥包上方。

過了同仁堂,便是紅星路。南邊,昔日同學,零零散散沿路而居者多,得暇便與學友泡上三花,搬來竹椅,閑坐街邊,觀看、品評南來北往之過客,打發著無聊卻寶貴的黃金年華。北麵,兩處舊址不得不提,紅星路東有母校成都三中和鄰居文聯,路西則是新聞喉舌,四川日報社。

中學學工就在四川日報社,不是采訪、撰稿、寫作、搞編輯,而是實實在在的印報紙,與機器和油墨打交道。幹活的車間裏,空氣中彌漫著印刷廠特有的油墨味,伴隨印刷機刺耳的轟鳴聲,高速飛奔的彩印紙張,天天搞得我們筋疲力盡。這種工作與想象的報社工作相去甚遠,我們幾乎全上夜班,正逢偉大領袖駕崩的日子,報社的任務特別重,各種消息來源也特別多,要見報的東西都要頭天晚上印完,第二天一早發出,以平息人們的不安和揣測。時常要到半夜以後報紙才能印完,我們還要按郵寄地址打包,送到發行科,天不亮便會有郵車送去全省各地,除成都、重慶、內江、自貢、宜賓、攀枝花、綿陽、德陽等城市外,還有包裹需要送去甘孜、阿壩、涼山、廣元、萬縣、涪陵、達縣、西昌……等邊遠州縣,直到郵車出發我們才能拖著疲痹的身子,邁上回家睡覺的道路。路上還被警惕的聯防隊攔住盤問過後,方能放行。也難怪他們,天剛蒙蒙亮,我們一群睡眼惺忪的學生,頭上戴著餘溫尚存的報紙折的船形帽,一臉睡眠不足,走在市區的大馬路中央。在這非常時期,我們的舉動非常的不合時宜。船形帽原本是用來遮油墨保護頭發的,車間裏人人都戴,不足為奇,可走到大街上來就不一樣了。況且頭上報裏的新聞,則是人們急切想讀到的內容,這幫娃兒哪裏弄來這麽重要的消息?那時很多人都要等在收發室門口,爭先閱讀當天的報紙。後來每天下班,我們都會揣上兩份帶回家中,周圍的親朋好友,總要提前好幾個小時了解到中央的聲音,我們則儼然英雄一般。

過了紅星路,就是成都百貨公司、東風路電影院和中共成都市東城區委員會。鮮有步入區委的經曆,進百貨公司掃貨也勉強時新的說法,也難怪那些年,癟癟的荷包,哪裏能掃得起。

可是東風路電影院,我們則是常客,年幼的人大概都喜歡看電影,無論革命現代京劇樣板戲,還是西哈努克親王訪華,抑或新聞簡報某某號、某某號,這些片子大多免費作為政治活動內容,有時也象征性收五分的票費。諸如《針刺麻醉》或《從隔夜愁道百日鮮》這類新聞片,票價就貴了六成,要八分錢,這個價碼,從成都寄封信,都可以到達遙遠的黑龍江了。觀看《火紅年代》、《春苗》、《歡騰的小梁河》、《戰洪圖》、《青鬆嶺》、《決裂》、《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勇敢的人們》、《寧死不屈》等故事片,那就算得上奢侈了,票價一躍直上二毛五,要是再碰上《勞動家庭》、《金姬和銀姬的命運》等寬銀幕,票價還要上揚。

沿東風路繼續西行,紅星路以東的東風路,便開始快慢車分道了,市民們的主要交通工具腳踏車,有了非機動定製的專用車道,分隔帶也一改總府街、提督街所見之闊葉梧桐,清一色筆直入雲端的桉樹,路麵則是瀝青,所有大城市號稱的柏油大馬路。一到夏季,喜歡赤腳的人,就要走進桉樹護樹的隔離帶裏,既躲陰,又隔熱。

東風路這段桉陰背後,有一座當時遠不如文殊聲譽的寺廟,如今煙火繚繞的大慈寺,當年則是不敢起眼的太子寺,大門緊閉,二門不開,灰溜溜地藏於路南,現代城市的黃金地段,宗教色彩自然不能深邃,不可領略深山老林的佛係精髓,乖乖呆一邊,安安靜靜,到也足見其老納。

可是,它的鄰居,則全然不同,中國人民解放軍成都警備司令部,相當於憲兵總部,光聽名字就嚇人,比正規軍還厲害。

警司,成都人民一定不陌生,以前抓壞人,除了公檢法就是警司了,人民法院恢複行使審判權前的文革時期,好像街頭巷尾貼的布告都由警司落款。兒時的朋友,也有警司的子弟,不過我們從來不去那裏麵,一是因為軍事重地閑人免進,二是我們有意避免,不惹麻煩。

東風路這一段,商業性的店鋪驟減,除了馬路兩旁的住宅和幾家單位,很快就出城了,一過東風大橋,就可以算鄉下了,因為開始出現農田、偃塘、水碾等鄉村景象了。

蛛網般的成都街道,是由府河、南河合圍而成,老城牆挖掉打戰備磚以後,連城門洞兒,也滑出了成都人的口頭談,就剩幾座橋梁來劃界市郊。雖說真正的市郊之界,要算一環路,這橋東到鬧市春熙路也就十來分鍾的步行距離,可我們還是覺得,自己是城外人,隻比龍泉驛下山的成都人更成都一點。

東風大橋,是諸橋中最好的,除了錦江賓館下那座,就數它了。名氣超過真正的地名,我們通常寫信的地址,並不按規矩寫東風路十八號,而是直接就寫東風大橋,從未耽誤收發。

一過東風大橋,柏油大馬路也有所變化,現代化的鋼筋混凝土路麵代替了瀝青,道路兩邊,也沒有了從城裏來的桉樹,據說是戰備理念,戰時便於充當飛機的跑道。盡管沿路有四零信箱,組裝後的整機遠在西邊黃田壩,幺三二才用得著跑道,我們隻是半信半疑,一直就這麽信過來了。

成都飯店

理論上的城郊分界應該是一環路,東風路與一環路的交接在水碾河,成都飯店興建前,原址有個供人碾米磨麵用的水碾,河卻隻是能夠推碾的一條小溪,水碾河的地名,因碾而非河得名。

東風路再東下去,就進入了成都市的東郊工業區,國防和軍工信箱鱗次櫛比,聽說現在的“東郊記憶”就是過去工業廠房的紀念碑。文革期間,壩壩電影大都是在這些單位看的,八二、幺洞六、七信箱,與其家屬不同,沒有板凳和所占的位置,騎自行車來,自然就坐車上看了。

東風路與一環路十字中央,曾有“工人階級等於零”城市雕塑,預示,工人階級領導一切,將從這裏開始。

再下麵的東風路,則隻是出城趕場才用了……

 

 二零一八年九月,於 美國,密西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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