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西★車城
滿遭損，謙受益。
日航的東京成都航線已經成了我們的首選，最近幾次回國皆走這條路線，基本上避免了北京或者上海專機總躲不過的晚點，聽說成都最近又要開通紐約直航班機，消息雖好，可何時能有底特律直飛航班呢，拭目以待。
這次回成都並沒有特殊的目的，例行公事，看望健在的老人，給仙逝的老人掃墓，處理一下尚待完成的銀行業務，再就是參加一個中學同學會。
有人說，上了年紀的人喜愛懷舊，其實這種心情上不上年紀都有人在懷，對二十來歲的青年，講到十六歲的花季激情，也是懷舊的一種表現，好多年以前的畢竟花季不再，去想它，就是懷舊。
懷舊，亦是社會生活的一種元素，有關目前的財富、權勢、地位、身份，都不是懷舊所考慮的因數，過去的經曆和悟性，過去的挫折和歡樂，真正可以溫故知新。真要是無舊可懷，人生豈不淒涼。
若不懷舊，那麽懷新是什麽？眼前一片，微信，互聯網，網紅、批圖，網購，十動然拒，然並卵，撩妹，細思極恐，老司機，二次元，壁咚，撕逼，撒狗糧，萌萌噠，艱拆裝死，娘炮，圖樣圖森破，喜大普奔，人艱不拆，……都是些什麽玩意兒。難道現代人的文化隻剩時髦、淺浮、跟風、怪誕和不求甚解，這些沒有文化底蘊和根基的網絡衍生物，正式摧毀著源遠流長的文化、文字，新造字句，似乎要與傳統玩俏皮、玩並不幽默的幽默。
同學會應運而生，它是懷舊的市場，我們的同學會，去年就開始籌劃了，高級中學畢業四十年，同窗們自然到了懷舊的黃金年齡。還在大洋彼岸的時候，就通過微信，參與籌謀。為了照顧遠到的學友，同學們將聚會的日子選在我回成都的那一個周末。
對於大城市的中學同學，最大的特點，也是共有的，絕大部分同學，幾乎一直生活、學習、工作在這個城市，少有幾個讀大學離開一段時間，結果又全部回到成都工作，我是唯一最終離開成都，遠走他鄉的。同學們接觸的範圍應該比較狹窄，沒有機會體驗小城鎮、或者農村中學畢業生五湖四海歸來的同學會那種豐富的天南地北之風。憶舊的主要內容無怪乎圍繞成都的變遷，以及同學久別對於過去的回味。
歌中唱道，時光已逝永不回，往事隻能回味……，最能夠代表大家的心境。因為這一原因，它成了同學會的主題曲就毫不奇怪了。我承擔了製作一個可在會上展示播放的憶舊文件的任務，事前收集同學舊照，發現本班居然有六十來位同學，驚人的是，竟有四十多位可以參加聚會，舊就照片讓人看到四十年前，五十來位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青澀不乏單純，亮麗而無雕琢，既無老態龍鍾，又免珠光寶氣，真正刻畫了時代的烙印和現實的遙遠。
成都近郊溫江或是郫縣一個叫夢桐泉的度假之地，大家小住一晚，有正式的開場白，有同學代表發言，自然也有輪到我講幾句。非正式爆料，或許能夠讓人找回些童年相思和羞於啟齒之陰差陽錯，合影選伴多少能夠彌補些惆悵遺憾。
音樂伴舞，麻將對決，引吭高歌，漫步竊語，夢幻蒙蒙自天明至夜幕低垂。晚間與舊友共寢一室，也由組織者精心搭配，基於對過去人們心目中的了解，我們似乎應該屬於摯友，的確，晚至黎明的話題宛如當年，問答中依然不離國際政治和社會生態，不過兒時的無知與無畏早已蕩然無存，成熟與閱曆讓對話更有價值。
翌日清晨，湖邊已是陽光一片，藤椅沙發大家趕緊圍坐一圈，品茗成都妙茶，歡聲笑語，湖麵上掀起陣陣漣漪。
有幸邀請女同學合影，過去想也不敢想的行為，四十年後姍姍來遲。站在色彩斑斕的美女叢中，也算風光一回。
我們的中學時光，應該是比較浪漫的，童年的樂趣基本上沒有受升學考試的打攪，喜歡學習的同學主要靠自己，不喜歡的也沒有壓抑感，文化課和社交活動能力，各人有各人的長處，快活度過每一上學天，學工、學農、學軍的記憶遠比學習成績優劣更值得回味。
同學會請到了當年年輕漂亮的化學女老參加，還有幾個曾經是輔導員的高年級女生，大家歡聚一堂才發現，原來大家幾歲的年齡差距，跟本就算同齡人，隻是在三中時的地位不一樣而已。
除了同學會，唯一必去的地方就是太太老家通江縣，參加清明掃墓，與家人一道緬懷去世不久的嶽母。大舅子新近購買了一輛大苯茨，嶽父喜歡帶領大家風風光光回鄉，我們算是讓他高興一回。
到青城後山為我的父母上墳就是另一種情況，我們夫婦外加父親從前的保姆，三人搭乘公交車，趁清明傳統日，祭拜雙親。雖然上青城山的人多，但我們於父母墳前，燒香敬拜，談話傾心，綠茵茵的山巒加上帶來的鮮花，家庭氛圍比熱鬧非凡的人氣更適合我們這種家庭的習慣。
根據以往經驗，我們選擇住賓館，抵蓉頭兩天，仍然落腳繁華市中心的春熙賓館，那裏的早餐不錯，實在是一個很好的理由讓我們一再光顧。此後，表妹去西藏跑業務，請我們住她家，也是很好的安排，離蓉前為了準備回美的長途飛行，我們決定到比較好的賓館調整幾天，於是選擇位於天府新區的希爾頓酒店。
位於成都南郊的天府新區，就在母親老家的華陽中興一帶，年幼時，母親特意讓還居於此的表舅帶我回鄉，離開大城市，體驗一下農村，當時隻不過十來公裏的路程，城鄉差別就已經顯現出來，而如今，這裏已是成都地價最為昂貴的區域。站在房間內的落地窗前向外望去，新建的得大樓鱗次櫛比，完全就是現代大都市的氣宇，所謂新一線城市的風貌已見端倪。
樓群中央，竟然蜿蜒一條大河，顯然，它不是成都的錦江，也不是府河。或者南河，它會是中興場那條教會我遊泳的河，那條沒有淹溺少年私自下河洗澡而讓母親驚出一身冷汗的河？窗前，一時半會兒，知道沒有答案，留待以後再來證實。
成都逗留兩周，很快就到歸期，娘家親戚們原本想見個麵也未能如願，眾多表姊妹們，童年母親帶我走人戶時，或者舅舅們來看望母親時，我們在一起玩過，如今有很多隻在微信上有過交流，已有三、四十年未曾謀麵，姑且留著下一次歸來的理由吧。雙流機場，注定是我離開家鄉的起點，又是歸鄉的落腳之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