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寂滅》(二十二)

(2004-04-16 17:12:31) 下一個
忘言病倒了。他的腸胃本就不佳,有慢性的潰瘍,遇上壓抑憂鬱,便會胃痛不適;這次遭此打擊,一連數天消化不良,竟嘔血了。檢驗結果是胃潰瘍急性發作出血,需要臥床休息。黨委書記親自來家探望,拉著忘言的手說,“程老師,你寬心靜養吧,病假的手續學校會辦妥的。這次對你的處理,希望你能接受、想開。有些事情,有些形勢,我們,我們實在無法左右。將來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今天,我隻能說到這裏。一個字也不能多說了。”程忘言是個極能諒宥別人的 人。他最讚佩孔子的話就是“吾道一以貫之,忠恕而已。”忠,是對信仰,對理想,對事業,對道德境界,對一切我愛愛我者的不變感情 ;恕,則是不把嫉恨、苛責、傷害、虐迫等等自己所不願遭受的東西加諸別人。黨委書記本人來訪,已出意外,這個行動本身已說明了很多問題,何況他誠懇地說了這些不必說也不該說的話,忘言豈有不寬 諒之理呢。 “我知道了。我很能想開的。我剛畢業時,小學也教過,中學又何妨?而且,我倒是一貫認為,越早期的教育越重要。小學裏語文沒學好,字寫錯,句不通,中學就難教;中學的語文基礎沒打好,到大學學什麽都難深入……說句心裏話,我曾想過做個實驗,自己帶一個班級,從小學一年紀教起,一直教到他們大學畢業呢……” 大學黨委書記發怔了。這樣的教育工作者,對教育有如此的心得如此的嗜好如此的天職感的人,我們竟不得已地去施加打擊,我們在幹什麽?但是,我們的手被別人執住。我們既身不由己,且心不由己 。我們沒有辦法。我們不能用自己的頭腦思想也不能用自己的頭腦支 配自己的行動。我們成了工具,像一把鏟子,人家用我們去掘土就掘土,人家用我們去砍人就砍人。如果我們不聽使喚,我們就會被丟進火裏去燒掉。他看過老書記筆錄整理的陳老總的講話,覺得字字句句顯示了見識、經驗、閱曆、遠見、胸襟和仁慈;但是,他又覺得陳老總的這種思想一遇大的政治風浪就無影無蹤了。是陳老總口是心非,還是……?大學黨委書記不敢想下去了。 原中文係的黨總支魏書記也來看望程忘言。這使忘言非常意外。 “程老師,好好保養身體為要。”大學基建處魏處長說,“我不在中文係了,但老同事是常記掛著的。許多事情的來龍去脈我都一清二楚。不管怎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自己保重啊。”他什麽也 沒說,但什麽都說了。他要程忘言明白,對程的打擊,他是沒份的。憑心而論,對程,他個人確無惡感。對程忘言有恨意惡感的人,肯定是極不正常的人了。 他不會主動出手打擊任何人,除非有人對自己構成直接迫近的威脅。他對侯教授、程教授這類有社會聲望的人是很顧忌的。他可以不露聲色不著痕跡地暗暗做點陰損他們的手腳,因為他從幾股蕭殺的冷風裏感覺出這類知識分子遲早會被收拾,但名人又有名人的社會價值,弄不好這種價值忽然又熱門起來,自己就成冤大頭了。所以,做一個急先鋒衝在前麵對這類人去大砍大殺的蠢事他是絕對不幹的。因此,程忘言遭清洗而後得病,他獲知黨委書記親自家訪,頓時明白事情並不簡單,就施施然地也去拜訪了。當然,他的來訪,也使忘言得了不小的安慰。因為這種人是不大輕舉妄動的,他們的行動無不顯示某種風向;跟葉舟等人的來訪,意義全不相同。 葉舟簡直是淚眼相向了。“他們這樣做,完全違反黨的政策!” 她拿出一塊手帕拭著眼淚,“早晚要自搬石頭自壓腳的!” “我倒不覺得什麽呢。”忘言安慰她說。其實他這話即使不是矯情,至少也是強自振作。“教大學,是教二十出頭的孩子,教中學,是教快到二十歲的孩子。其間的差別並不很大。” “不能這樣看。”葉舟說。“這是處分。處分要根據事實講求政策。這樣子葫蘆官亂判葫蘆案,是社會主義的法紀嗎?” “你又不吃司法飯,你怎麽知道社會主義法紀是怎麽會事呢。”忘言說,“不管怎樣,我在舊社會沒有挨餓受凍,也許這就是我的罪行了。” 葉舟睜大眼睛看著他,“要是別人說這話,我就要懷疑他是在發牢騷講怪話了。你不能這樣看,程老師。你這案,總有一天,我要幫你翻過來。你的曆史,在我手裏已經搞清楚已經做過結論了。你有問 題,不是說明我也有問題?” “所以,千萬不能翻這個案!”忘言發急地從床上抬起身子朝著柳葉舟說,“我受處分,分明你也危險了。你自己要小心啊。葉舟啊,你不能任性呀。據黨委李書記透露,這次對我的處分,是校黨委和市 公安局共同商量決定的呢。來頭大得很呢。你能翻得了這案?” “哼,”葉舟嗤之以鼻,“什麽來頭!這件事的全部內情我都清楚--” 忘言又抬起身子,驚訝地看著葉舟。“你,都清楚?” “純粹是溫思齊那無恥小人搞出來的鬼。”葉舟從黨委辦公室的密友以及唐明珠那裏,早已把整個經過弄清楚了。唐明珠告誡她:“你要當心一點。這個人這樣胡鬧,把校黨委和市公安局都搞得很被動。不過,這家夥,在市委--甚至可能在中央,已經掛上號了,我們這頭,還有公安局,都不敢硬壓他。隻好委屈一點程教授。以後形勢也許會趨於正常,這種奸商賭徒斷絕了飛黃騰達的出路,所有的事情都有糾正的機會。但是我們千萬不要透露出去。也許這種機會永遠不再有了。誰知道呢。”唐明珠口口聲聲囑告別人不能講心裏話,但她時時刻刻心裏話脫口而出。一個人的心機和城府,看來並不取決於認識和經驗,而是取決於天性和本質。 “這……這……怎麽會……是他?”忘言驚問。 柳葉舟敘述了溫思齊求婚不成,尋□報複,翻出舊案來大做文章,甚至脅迫公安機關和大學黨委要把柳葉舟、程忘言、前黨委書記上掛反革命公安局長和反革命前市長打成一個反革命集團;校黨委和公安局不得已才對程忘言做了這樣的處理……把她所知一古腦兒全說了出來。柳葉舟是壓根兒不知道、程忘言是壓根兒想不到,當初,就是程忘言無意間透露給溫思齊的那句關於刪改檢查的話,惹出了這樣的一場大禍。 程忘言聽後,沉思了好久,說,“葉舟啊,你,恕我直言了。你還年輕,有許多事情的複雜性,你可能估計不足。這種人,非常危險啊。這種人,有一點極本質的東西,給他們看出來了。所以他們會如此平步青雲,如此有恃無恐;竟可以左右黨政機關的運作……校黨委和公安局畏忌什麽?畏忌的正是他們看出來的東西呀……” “是什麽啊?” “今天我要對你說一句不怕殺頭的心裏話……這,就是,在最最上麵,有一種意旨,在鼓勵慫容這種人的這種行為。所以……” 葉舟的臉上顯現出一種難以置信難以接受的驚訝和悲哀的神色。她沉默了好久,臉色轉成死灰。 “今天,你拋開了黨內幹部的身份對我說了這麽多內情和心裏話,我能不對你推心置腹嗎?我能不把自己看到的危險指明給你嗎?我們之間,從師生到上下級,相處相知,十年多了;感謝老天,我們不是父女卻如父女,而你又有一顆超越政治信仰政治身份的聖潔心靈,保持著明慧的理性和純真的品德,給了我以許多忠告和指點。但是,你也畢竟處在疊床架屋的築構的下層,你若不能迷信盲從,你終究也會麵對滅頂之災……我說得嚴重了,嚇著你了嗎?” 葉舟仿佛大病初愈,臉色難看,神喪氣頹。“那,我該怎麽辦呢?去向那人投降?答應嫁給他?” “具體該怎麽做,我也不知道。你不喜歡這人,當然不可嫁他。但 是,你必須把自己小心地隱藏起來,從這種人的左麵而不是右麵去應對他;占奪了上風,才能居高臨下。從資曆、組織、人緣等多方麵看,你都比他更為有利。你不能再像過去那樣事事講良心,處處講公正了。這種東西要深藏在心裏,不可放在臉上,變成標記,變成箭靶。《聖經》上說,在法利賽人麵前就要像法利賽人。又說,要馴良如鴿、狡猾如蛇。你當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做到,但其宗旨,不可忘記。我說這些,實際上是大違我心的,我這一輩子,從來不曾教人對付別人,也從來不曾教人去遵循這些道理;但是,時勢有異,情況不同;權變之道,防身之術,,不能不即刻補課了。今後,你不要再來這裏了,說不定你今天來,都有人跟著記著呢……” “這我不怕。”葉舟受到忘言一番話的啟發,心情開朗了一點,恢複了自信,“憑他昨天入黨的這點資本,要想搞倒我,沒那麽容易。哪怕他現在地位比我高了。” “你這樣講,我就不安了。葉舟,不要小看這種人。現在正是他們 得勢的時候。要不是,他憑什麽一下子就居於你之上的職位?” 柳葉舟點點頭。老師的話,她是同意和接受的。她想,“君子可欺以其方,不可罔以非其道。”學問廣博者,多數而言,認識就較深;有學問大抵就有思想,有思想就不易受蒙蔽受愚弄。真正有學問有 思想的知識分子確實是難以欺愚的。 (八) 整風未久,反右開場。 前前後後,程忘言胃潰瘍久治不愈,又有了胃穿孔的惡化發作。他出入醫院多次,人越來越瘦,連給孩子們教課都耽擱下來了。這是他最最不受幹擾影響的一件頭等要事。孩子們把舊課讀得滾瓜爛熟,把舊帖臨了又臨,一直沒有換學新的。中學的黨領導和教研組長來看望多次,見他病得這樣,叫他參加大鳴大放運動的意思始終不便表達,程忘言由此逃過一劫。不過,即使他也去寫大字報大提意見,隻要說得不太尖銳峻刻,中學黨組織倒是無意再給他戴一頂“右派分子”的帽子,因為他已經由大學黨委和公安局聯合做過處分,從大學教授落到了中學裏來,用一個該時該地的特殊語匯來說,已經是“死老虎 一隻”了。何況他的編製轉到中學,工資由中學開出,醫藥費用向中學報銷,但一天班也沒去上過,跟同事領導全無恩怨,倒反而是在我們民族裏向來有一種對落難者的同情感,當然這種美德往往跟隨在打 落水狗的勇氣之後,但到落水狗連哀號攀岸的力氣都不再有的時候,人們明裏暗裏是極願一掬同情之淚的;因此,在中學的領導與教職員工心裏,對這個倒黴的大教授再施傷害的拳腳是想都不曾想過的。更 況,在中學的黨政反右領導小組成員心目中,早有一張掃除對象的名單,這批人大多數是即使沒有反右運動也早晚逃不了挨整命運的家夥,而且這張名單已經過於飽滿,程忘言想擠進去也難著哩。 程忘言因病而得以置身於反右運動之事外,但他無暇無由顧及的是,大學裏,這場運動正展開得如火如荼。 人類中間,也許天生就存在著一種好勇鬥狠的人們。這種人多半體軀魁梧孔武有力,或智能過人奸詐超群,他們的特長和嗜好就是擊倒一個、數個乃至一大堆同類,或者其他凶狠的動物。他們最可能選擇的職業就是劊子手、屠夫、拳擊手、角鬥士、軍人和政治家,最會有建樹的領域就是競技、角力、政爭、戰爭和屠場。到了和平年景,在文化知識政治地位較高的層次,這一類人的這一種嗜好,就會以某種思想意識的鬥爭、派係團夥的矛盾、權位利益的占奪、聲譽威望的較量等等形式充分表現出來。因為理想、信仰等等屬於認知方麵的東西在人的身上壓不倒他們骨子裏的天性。認知方麵的東西常常是從外界獲得的後天的思維定向,而骨子裏的天性卻是與人自身的生物化學結構的特點緊緊契合在一起的。於是乎,不管人們--治人的還是治於人的--怎樣看待這個時代這個社會所發生的一切,他們全都被各自的天性所支配所擺弄;位居峰極者隻需輕輕擺手,有氣無力地說幾句話輕描淡寫地寫幾個字,天地就為之改色,風雲就為之激蕩;他們的部屬就會緊張忙碌,從各種不同的角度、色彩、方式、目的去猜摩和執行上峰明的指令暗的意圖;而人頭濟濟的底層群眾,則身不由己地卷入漩渦,或嗆水抽筋葬身魚腹,或擊水搏浪登上岸頭,有人拖住別人同歸於盡,有人奮不顧身舍己救人,有人搶奪浮具人死我活,有人拋家叛友獨自逃命…… 如果說,一九五七年發生在中國黨政係統及文化領域的那場反右運動,一開始就是一個誘人入彀的奸計,一場巧設香餌的圍獵,那是不準確的。應該看到,最初,最高層的幾個領袖,確實打算開一開言 路,讓各級幹部和廣大民眾說說心中實話,出出不平之氣,所以叫做 “幫助黨整風”。因為稍前在歐洲匈牙利發生的暴動明白無誤地顯示,民眾痛恨斯大林式的共產黨統治;這種情緒一旦爆發,後果相當不好 收拾;當時若無中共的支撐和蘇軍的屠殺,匈牙利共產黨就完了。這個事實充分表明,在和平年景,即使沒有外來戰爭,隻要處理失當,共產黨哪怕控製再嚴也會丟失政權,而誰也不能保證亞洲古老中國的 民眾一定由衷熱愛這種嚴酷無度的統治。中國領袖麵對這樣的情勢一廂情願地認為,以本國民眾的溫和世故圓滑怯懦,統治者隻須作一個 謙虛退讓開明大度的姿態,民眾就會知趣識相,大家“今天天氣哈哈 哈”一番, 以“樂也融融”的大團結喜劇式收場,既化解了矛盾,又製造了祥和,至少可以贏得一段時間的穩定。然而,言路一開,加上各級黨幹部的出力鼓勵,於是乎從下到上,多數具有一定知識文化的幹部民眾所表達出來的觀點看法、不滿意見、願望呼聲全都表明,解放以後八年來統治者的樹恩樹威、軟的硬的,全部氣力統統白花。鳴放出來的內容說明,所有的人都向往真正的民主製度,所有的人都厭 惡一切強製性的政策,所有的人都不原諒統治階層慷慨地給予自己的占領者的特權,所有的人都鄙視那種宗教式的自我造神宣傳,所有的人都嗤笑黨工把持一切“外行領導內行”造成的荒唐謬誤後果……這 些真實的內心想法,一時間變成了名人的署名文章上了全國許多主要報刊,變成了政協委員人民代表在會議上的大聲疾呼,並以群眾書寫大字報的形式在每一個黨政機關和文化單位全麵擴散,成了人們奔走 相告彼此傳遞的內容和信息……這一切,給素來唯我獨尊的共產黨領袖造成的不利形勢是極其嚴峻的。更況,要命的是,在此之前,在未曾給予大家放膽說話的機會之前,所有的人都在說謊,都在假裝擁護 假裝感恩,都在欺騙統治者。於是,上層統治集團的多數成員震驚了,震怒了,恍然大悟了,憤恨填膺了。怎麽辦?繼續退讓、把意見照單全收,看來也還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因為共產黨執政的合法性已遭 公開懷疑,共產黨八年統治的成績單已遭普遍否決。現在麵臨的又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了。那麽,一不做二不休,就再革一次命吧;勢成騎虎,下也難下了。所以,到了“鳴放”後期,各級幹部再次奉命 “煽風點火”,力促大家“放得更開鳴得更響”之際,才是後來他們承認的“陽謀”的實施之時;這時就開始有計劃有目的有對象地樹立射擊靶子了。然而,統治者們不得不仍然肯定大多數黨員民眾是熱愛 黨熱愛社會主義的,因為這是出於他們自我的立足之需。但是,對意見提得多而尖銳者,就誓不輕饒,務要叫這些人家破人亡萬劫不複。而使得幾個元戎尤為切齒痛恨的是那些所謂民主黨派裏的領導人。你 們這種軟骨頭政客、專門投機鑽營的哈巴狗,一無戰功二無文德,老子利用利用你們,你們就真的把自己當成在野黨反對黨了。告訴你們吧,你們的專職就是搖尾巴喝采捧場,給你們這麽高的榮譽這麽好的 待遇,喂著你們專幹這一行。今天你們也出來吠聲吠影?那就給罰酒喝了,滾回你們的狗窩去吧。 溫思齊是大學裏最來勁的一個。遇有運動,他的智慧和才能就有了最大限度施展的用武之地。他本能地看出這場溫馨感人的“鳴放”喜劇最後一定會變成血淋淋的武打片收場。因為共產黨口口聲聲紅色 江山是自己靠槍杆子打下來的,這就說明共產黨本質上把自己看作占領者,而占領者是不可能被們人用嘴巴和筆杆子逼退的。到了必要的時候,不惜任何生命財產的犧牲,也要保衛自己手裏的政權;因為這 政權正是不惜任何生命財產的犧牲才得來的。道理就是如此的簡單明了,卻有這麽多大愚若智的家夥看不出來。 因此,溫思齊倒是一個一開始就實施“陽謀”的先知。他鉚準了他的老恩師侯一鳴教授,因為他深信侯某必捱不過這場運動,他甚至覺得老侯的好日子已經過得太久了。他又是談話又是家訪,力促侯教授在“鳴放”運動中“一鳴驚人”,以震聾發□的真知灼見,向黨提出“方針性的意見”,以便黨在今後的執政中“有所遵循”。但是老侯卻偏不上鉤,把嘴閉得緊緊的不肯講話。“黨領導這麽好,社會主義建設這麽偉大,我實在沒有意見啊。思齊,你怎麽可以逼我提意見呢?”老侯本來也是有一肚子的意見要提的,但溫思齊對他倒了戈、溫思齊編寫了那本書、溫思齊交上了鴻運、溫思齊成了中文係的黨總支書記、溫思齊把程忘言打到了中學……這一係列事情,使得侯教授相信,若想倒黴,就去信聽溫思齊的話;若求平安,一定要朝溫思齊指向的反麵走去。所以溫思齊說得越懇切越熱誠,侯教授就越懷疑越 緘口,弄到最後溫思齊竟惡言相向了,“侯老師,你打算對抗鳴放運動?你拒絕幫助黨整風?想想後果吧。”老侯說,“溫書記,不管你怎麽說,我都是一句話:我對黨心悅誠服,沒有意見。你們總不能根據我的這種想法治我的罪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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