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情

陝西關中人,暫居密執根, 漂泊十餘載, 最憶是鄉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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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月圓

(2015-09-28 05:30:05) 下一個

中秋月圓

今年的中秋是一個人在上海過的。

往年在美國,一家人會在這天做點好吃的,享受一下朋友送來的自製的月餅。社區裏華人協會,中文學校也會在這前後搞些聚餐娛樂,當然我肯定也是其中積極的參與者了。剛從微信群裏看了今年的照片,彷佛自己已經置身其中了,忙碌之後看著大家帶著美食的飽足,談笑的興奮散去了,我的滿足感也高漲了起來。傍晚,銅盤樣碩大的月亮沉甸甸地緩緩地從遠遠的東邊升上來,結束了在東方的旅行,又剛剛去過了歐洲,便風塵仆仆地來到了美國的地界上了。不多會兒,她便輕裝上陣,滿臉清秀地把柔柔的目光灑向下來,整個蒼穹就是銀色了。這時,我便會坐在後院的陽台上,端一杯清茶,舉頭與在樹梢的那隻碩大的眼睛說起話來了。我仿佛聽到遙遠的故鄉的場院上長長的喊聲,是在叫著還在貪玩的建平或小玲回家吃晚飯;哦,不對,此刻應該是上午,喧囂的卡車轟隆著飛快地帶起一陣黃土在空氣中飛揚著,撒落到了路邊賣麵皮和油條的攤點上,那位長著幾寸長稀疏胡子的村子裏的二爺蹲在地上抹著嘴邊的油潑辣子滿足地看著碗裏剩下的吃不到嘴裏的麵渣和辣椒種子,他起身要去地裏去看看了,快收獲玉米了。想著這些,我的眼睛自然濕潤了,立刻地樹葉縫裏的那隻眼睛裏就發出來長長的一道黃線在這銀灰的長空裏一閃一閃,卻總也連接不到到地下的這隻眼睛裏邊。越到後來,後來的這些年,這黃色的線就多了起來,有母親的,父親的,還有善感的妹妹的。有些時候,那隻清秀的臉還會在飛快行走的雲層裏忽兒藏匿起來,忽兒又一下子明亮起來,四周沒有了彩雲追月,清澈明亮的很啊。坐得久了,隔壁理查德家裏的大黃狗Lobo偶爾叫上幾聲,在黑黑的草叢裏蛐蛐和不知名字的昆蟲兒也在一起鳴叫著,樹葉子在風中沙沙啪啪地響著,提醒我已經夜深了,胳膊和腿也有了冷涼的感覺,再泯一口放涼了的茶,長舒一口氣,拉開連接陽台的滑門,進到屋子裏來,上到二樓,妻子早已經入了夢鄉,鼻息間發出輕微的勻速的鼾聲。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了屋子裏的地毯上...。

今年的中秋因多種原因我留在了上海。除了對家鄉親人的一如既往的思念,我又多了一份對在美國的妻子女兒還有多年來的朋友們的想念。下午的時候浦東的天空出奇的藍,我心裏想今晚的月亮一定會是特別明亮的,便有些急切的盼望之意了,還夾雜著不時泛出來的陣陣酸意和潮濕。嗨,天黑得很快,決定就在小區的那片常去的荷塘邊上守著了。至今不辨方向的我對著升起來的月亮在台階上坐了下來,放一塊剛在樓下超市買的月餅,給嶽母,父親弟弟妹妹,還有恩師像往年一樣一一電話問候,敘敘家常裏短,一整天的鬱鬱寡歡也漸漸散去了。月亮的清輝灑在寬大的荷葉上,泛在了水麵,清風徐來,銅盤在吹皺的水上一漾一漾的,用手機照不清掛在天上的,便伺機拍幾張映射在水裏,伴著荷葉的笑臉兒。此時不由得想起那篇名作“荷塘月色”了,也回想起高一時學這篇課文時薛老師那濃重的秦音,和所講的遠處凡爾林violin的通感的文學手法。此情此景,若合符節,我的腦子裏聞到了家鄉飯菜的香味,秦川抒懷的板胡聲也在嘴邊響起,那板胡聲如泣如訴,弓弦一如刀子在你的心上來回地拉切,酸到內心深處,濕到眼底淚膜。不知不覺,身體也是向著西北方向站著的了。

月兒急急地走著,偶爾有雲層上來,就越發地顯得快了。是啊,此時正是美國中秋的早上,這月兒也是在趕路啊,她要趕到那裏的晚上,遠遠地圓圓地升起來。

打開了微信,找到老婆,開啟視頻,看到了那張熟悉的圓圓的臉,把攝像頭對著月亮,月亮笑了,老婆笑了,我也哈哈哈哈了。

2015年9月28,淩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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