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事件過去兩周了,三十每天一到午時三刻就準時準點兒犯病:下腹絞痛,反反複複要去十幾次茅房,要命的是他老人家蹲到腿麻依然啥也沒有,站起身來又漲又痛,這個罪糟得大發了。
“小腸串氣!給你抓兩副藥,吃幾天就好了。”濟世堂坐堂中醫武半丁如是說。
倆禮拜過去,三十家裏藥氣衝鼻,藥罐子碎了倆,門口一地藥渣子,居委會大媽見一回念叨一回,三十腹痛照舊,自己尋摸:“不能再這麽下去了,自己的病自己的命!中醫不成咱改西醫!”
三十住的地方離七日友好醫院隻有兩站地,三十一算計走著去還能省兩毛錢,一根油條啊,於是找個不疼的時候,腿兒了去了。
按說七日友好醫院,那可是家底兒大大的!全套先進設備全是武大郎後代子孫友情贈送,地圈了,房蓋了,硬件全乎了,漂亮沒得說,空殼兒一個,現往裏邊填大夫。各個醫院表麵支持,暗地裏把炸刺兒的,調皮搗蛋的,工農兵轉大夫的,赤腳醫生進城的全支援給了七日,這個隊伍拉出來一站,有模有樣,那個浩浩蕩蕩,領導不幹了,這七日好歹也是衛生部直屬的醫院,除了小護士們都是剛畢業的還算齊整,其他就談不上了。
領導一尋思,兵忪忪一個,將忪忪一窩,點將!衛生部直屬醫院連那個吳什麽平都算上多是協和的底子,將出協和!軟請硬拉,協和也借此機會排毒養顏了一回,無奈科室忒多,仍然湊不齊,隻能從北醫的三個附院裏頭挖了幾個,好歹開張了。
人就說了,你念念叨叨說這半天,什麽意思啊?跟李三十的幸福生活有關係麽?
當然有,話不離題兒,三十走進了七日醫院,進門一看就暈了,靠,地上怎麽那麽多線兒啊,有紅的,有黃的,還有藍的,曲裏拐彎還分叉兒!抬眼看牆上,貌似說的很明白,就是字兒太多了,拽一句洋文就是:information overload. 三十琢磨了半天,不得要領,好容易看見一個穿白大褂的,趕緊就問:“大夫!急診室在哪兒?”
“那邊兒!”那人頭都沒扭,抬手一指,三十照著那個方向就去了。到了分診台,兩個小護士坐在裏邊正聊天兒呢:“戴淑,你看這個怎麽樣?他給買的。”拉開護士服領口,裏麵一條金鏈子亮晶晶的。三十的眼睛當時就直了,“好……大……”
聽見三十的呢喃,小護士一抬頭,臉當時就紅了,“看什麽哪你?”
“我……我看肚子。”
“流氓!叫保安。”
“別叫,別叫,我真有病,就是來看肚子的……”
……
……
……
從七日醫院的保衛處出來,三十的肚子真開始疼了,蹲在地上,滿頭大汗,站不起身來,保衛處處長賈平圖出來方便,一抬眼看見了,“怎麽還不走,再不走,送你進局子裏去!”
“我……,”三十話都說不出來了,指指肚子,一歪身兒就躺地上了。賈平圖雖然不是大夫,在醫院裏混了那麽多年,一看三十這樣子不像是裝的,用腳帶了帶三十,“郭仁!鐵麵!滄海!別打牌了!搭把手兒!”
賈平圖帶著三個保安把三十給拎進了急診室,原先那個小護士戴淑還在,看到之後趕過來悄悄問:“呦,賈處長,沒打壞了吧?”
“說什麽哪?丫出門就歪地上了,咱們是助人為樂,把他抬過來了,奶奶的,重得跟死豬一樣!放哪兒?言語一聲兒?”
“真沒打?那趕緊去內科。”四個保衛把三十悠到問診床上,說,“我們走了,表揚信你別忘了啊!”
內科值班的真板是個實習大夫,因為打麻將老摸白板,故此落了個外號叫真板,是個出了名的重手大夫,溜達到三十身邊,看三十閉著眼哼哼,拿聽診器敲敲三十腦袋:“嘿,睜眼睜眼,怎麽啦?”
“肚……子……疼~,哎~喲~”
“哪兒疼?”
“肚……子……疼~,哎~喲~”
“問你肚子哪兒疼?”
“全……疼……”
真板自言自語:“靠!又是一個不會主訴的。”拿聽診器一敲三十的腿,“蜷起來!”伸手就極其熟練地鬆皮帶,扒褲子。
三十本能拿手去護,真板倆眼一瞪,“放手!”
三十心說:“早知道就穿褲衩來了。”
真板的手在三十的肚子上按了一圈兒,又劃了一圈兒,“都疼是不是?”
三十被按得疼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嗯,嗯,嗯”
真板坐到桌邊,一邊兒寫一邊兒叫:“戴淑,請外科會診!今兒外科誰啊?”
“平沙雁。”
“小子,算你運氣,平一刀在。”
不一會兒就見門外藍影一晃,一個高挑個兒的美女大夫走了進來,下身手術褲晃晃蕩蕩吊在腰上,上身寬鬆的短袖手術衫兜著風,一頭秀發披在肩上,腳下一雙棕色塑料拖鞋還都是左腳的。一拿病曆,“就他?闌尾炎?急性腹膜炎?還板狀腹?”
到了床邊,三十心跳就快了,長這麽大,除了老媽老姐,還沒有被別的女人摸過,何況如此漂亮的女大夫來摸肚皮,無比期待中連肚子疼都忘了。
正在三十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肚皮上的時候,手腕上一熱,卻是那平沙雁大夫給他號脈數心率。
“嗯,八十八。快。”三十頭上又一熱,一隻柔軟的手貼在了額頭上,“呃,不燙。真板!你量的體溫呢?”
“戴淑!你量的體溫呢?”
平大夫也不理會,“補量體溫。”一邊伸手按上了三十的肚皮,三十渾身一顫,平大夫問:“疼麽?”
三十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美妙的聲音了,隻會說:“嗯!”
平大夫的手在三十肚皮上按了一個遍,三十嗯了七八聲,平大夫的手最後在右胯到肚臍之間外三分之一處深深按下,然後猛的一抬,一雙妙目專注地盯著三十的臉,三十心裏忽悠一下子,連嗯都忘了。
平大夫一擰身,“麥氏點無壓痛反跳痛,體溫不高,真板!你的人!以後沒搞清楚少招我!”
“雁姐!我到點兒了,請你吃飯?”
“少廢話!我值班兒呢!”說完飄然而去,留下真板唉聲歎氣,“唉!漂亮也要吃飯呢!”
“真板!說什麽哪?” 接班的大夫姓梅,名芳,留在國內屈指可數的協和八年的高才生,但因為一貫抗上,各個科室都不敢要,自稱沒人要。
沒人要到底有兩把刷子,跟三十交談幾句,伸手就從櫃子裏抓了個手套,“褲子脫了,跪床上!”
三十腦子轟地一下,迷迷糊糊照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