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十的幸福生活 第一章 -- 相親(3)(五瓣丁香)
(2006-10-31 15:25:34)
下一個
天還是藍瓦瓦的天,地還是金燦燦的地,日子還是秋高氣爽,金風送爽,爽得不能再爽,李三十踏上了人生中第二次回家相親的路.
李三十那可是抱著書本長大的,自幼就知道什麽是“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這一路長途車加泥土路那可是吸取了教訓下足了功夫。頭不動身不搖,手腳決不亂出操,筆杆條直的一條好漢,那臉上總是掛著一個甜得流蜜的微笑。要說這笑容,那來頭可大了去了,這是炮兒和李三十倆人看了一晚上A++(什麽?啥叫A++?問你老婆去!)之後取其精華、棄其糟粕,再結合李三十的形貌特點總結提高出的秘密武器。
李三十眨一眨如絲媚眼——其實是天生的就這麽大——想起昨天晚上炮兒噴著酒氣的話:“哥,兄弟給您說個掏心窩子的話,這女人呐,就喜歡不正經的男人!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話對!您看您,啊,堂堂一表凜凜一軀,怎麽就沒女人上趕著呢?說到底,您太老實了。您可別說兄弟罵您,老實?現在管那叫窩囊!往好了說是沒個性,沒個性就沒魅力——魅力,您懂不懂?就讓女人看了您挪不動道,那就對了。以前流行高倉健,這個您學著難度高點兒;可現在流行小白臉,就您這長相、這身材,隻要下了功夫,一準兒的,是個母的就跑不了!”
為了這個“魅力”,李三十在口幹舌燥的看完A++以後,又惡補了一遍《霸王別姬》,學人家蝶衣一顰一笑的做派、舉手投足的嫵媚風流。最後熬了一個通宵的李三十對著鏡子練笑兩個鍾頭,總算達到了炮兒定下的“三分癡情、三分風流、三分薄幸、三分不可捉摸”的標準,信心十足升車而去。
“NND,憋死我了!”一轉身,炮兒立刻換下了為朋友兩肋插刀的表情,抱著馬桶這一陣吐,“這親事要是能成我就跟你姓!——這月獎金你比我多兩塊三你當我不知道啊?”
閑言少敘,李三十的二姐盼星星盼月亮的總算在村口看到了她弟嫋娜的身影,也顧不上說話了,直接就往村會計家裏拉——今天相親的這位是村會計的女兒,姓牛,叫牛福瑞。
話說牛福瑞這閨女,是村裏數一數二的才女。她姥姥家在城裏,這牛福瑞雖然算村裏的人,可自小是跟著姥姥在城裏長大的。這閨女好靜,回了家也是閉門讀書,村裏一大半人,當然也包括李三十,都沒見過她,隻聽她哥哥牛福海說妹妹在準備考大學的時候把身子累垮了,所以才被姥姥送回鄉下養身體的。
村會計開會去了正好不在家,應門迎客的是牛福海。牛福海拉著李三十的手這叫一個熱情,噓寒問暖得讓李三十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小時候這牛福海老帶著一群半大小子攔著他質疑他的性別,腰帶都被他拽斷過好幾根,今兒這是——不好!李三十那也是聰明人,聯想很豐富的,——八成他妹妹是個醜八怪吧!
秋天天短了,李三十又是一路長途跋涉,再跟牛福海囉嗦半天,眼看著日頭都貼地平線了,牛福瑞還不見出來。李家二姐忍不住了,磨磨唧唧的開了口:“福海呀,福瑞她、她在家嗎?”
“在在在!”牛福海也有些掛不住了,“這丫頭懶著呢,要不這麽著,咱們到後院找她去,怎麽樣?”
李三十抖擻精神,理理頭發、拽拽衣服,活動活動臉上笑累了的肌肉,擺出了“三分癡情、三分風流、三分薄幸、三分不可捉摸”的笑容,想象著自己是夜入後花園調戲鶯鶯的張生,自己都覺得自己特別的——倜儻。
曲徑通幽,牛家的後院居然是細柳疏竹,暗香陣陣,讓人俗意頓消。幾個人剛走到牛福瑞的窗前,隻聽細細一聲吟哦溫柔婉轉:“唉~~,每日家情絲睡昏昏~~”
李三十隻覺一股涼氣直衝腦門,金字招牌的壞笑立刻就僵在了臉上。不、不、不會吧!這牛才女還真是個才女啊?糟糕!李三十後知後覺的想到,如果真是一個知識女性,他要是象炮兒要求的那樣趁四下無人拉拉玉手、摟摟蠻腰,再來一句“小娘子芳齡幾何”,他會不會被一個巴掌扇出門來啊?李三十忽然就有點兒怕了。
聽到哥哥的呼喚,牛福瑞打開房門,把客人讓了進去。整個屋子素雅宜人,墨香淡淡,李三十腿肚子毫不客氣的轉了筋,昨天被炮兒勉強塞進腦子的A++四散奔逃,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抬頭一看,立刻傻在了那裏——深山出俊鳥,這裏居然還藏著這麽一個清麗脫俗的天上謫仙。
膚光勝雪長發如雲,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單薄純淨的牛福瑞是一個我見尤憐的可人兒。而更讓李三十挪不開視線的是這種幹淨到透明的氣質象極了一個人,一個多年以前就留在李三十心裏的影子,素淡的裙擺,似有似無的笑意,若喜若顰的眉峰——李三十的眼珠子險些穿過一千度的心靈玻璃窗蹦出來——“程程!”
如果說,在李三十慘淡的中學時代也有一抹亮色的話,那這一抹亮色就是他的同桌黎程程了。程程是唯一沒在他的座位上放過摁釘的女同桌,也是唯一沒有主動要求老師換位子的,對此,李三十一直感激在心,故而經常把自己的煮土豆送給程程以搏佳人一笑。盡管程程高中畢業以後就嫁了人,但在李三十的心目中,他和程程之間是有一段美麗的初戀的……
“什麽?什麽程程?”牛福海轉頭看看李三十,李二姐緊張的差點兒把李三十的袖子拽下來,李三十還算反應快,不著痕跡的改了口:“啊,我是說成、成、這姑娘我看著成……”越說聲越小、越說臉越紅、越說心跳越快,直到牛福瑞撲哧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李三十這一口氣兒才算倒回來了。
三十分鍾以後,李三十和牛福瑞已經並肩走在村後的小河旁。牛福瑞手裏還拿著本書,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以李三十的深度近視隻能看到書皮上隱隱約約的有字。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基本上是李三十沒話找話。牛福瑞始終恬靜的微笑著,偶爾開開檀口,說出的話總是讓李三十又驚又喜、自慚形穢。
比如說吧,河邊大柳樹上有隻老鴰“呱呱”的叫得人心煩,李三十剛想貓腰撿石子,人家牛福瑞幽幽一歎:“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李三十險些一跟頭折河裏去——你瞧瞧人家這姑娘,怎麽就這麽詩情畫意呢?
再比如吧,眼看著月亮上來了,李三十想著該把人家姑娘送回家了,可就在這時牛福瑞又說話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李三十立刻改了主意,帶著牛福瑞就奔了後山——人家姑娘明擺著暗示你不想太早回家,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能承認自己怕黑吧。
這不說話倆人就到了後山的山腰上了,李三十身子糠,喘得跟拉風箱的似的。牛福瑞看來也不是個天天鍛煉的主兒,這會兒也不行了。李三十正想著怎麽文詞古雅的表達自己想回去的願望,牛福瑞開口了:“不如歸去。”聽了這句話李三十已經下定了決心,這姑娘他要定了!這麽不識人間煙火的人兒,自己舍得一生作牛作馬也要護她平安喜樂。他要娶她,養著她、寵著她,讓她永遠不為紅塵所沾染,就讓她一生一世的活在夢裏,李三十幾乎看到了她偎在自己懷裏看書的旖旎風光……
沉浸在自己的憧憬裏,李三十一路沉默無語的護送著牛福瑞回到了家。打開門就看到李二姐和牛福海正探頭探腦的看著他們倆人神秘的笑著。李三十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先跟二姐點了點頭——那是暗號,意思是自己對這姑娘很滿意——剛想說點兒什麽,牛福瑞忽然把手裏的書遞到他手上“幫我一下好嗎?”,自己則彎身係鞋帶。借著大門口的燈光,李三十總算看清楚這是一本《三國誌》,隻是封麵上還密密麻麻的寫了許多零星的詩句,什麽“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什麽“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還有什麽“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李三十隱隱有些不安,趁著牛福海和李二姐沒注意,悄悄地問牛福瑞:“這書——?”“我哥的。”“那這字——?”“我怕我忘了,臨時寫的。”李三十隻覺眼前一黑,定定神不死心的問:“你知道,青山依舊在——?”“咳~~~”牛福瑞揮揮手不在意的說,“誰記得那麽多?好像是什麽什麽紅吧!”
李三十心碎的聲音隔著五裏地都能聽見了,二話沒說拉上李二姐就走,心裏回響著不知哪裏看來的一段酸詞兒:“離開這個傷心地……”
細柳疏竹的院落裏,被哥哥一頓臭罵的牛福瑞靜靜佇立在月光下,鳳眼裏隱隱水光流轉。摩挲著手裏那一本《三國誌》,她夢囈般低語著:“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唉~~~”月夜中的清淡佳人一聲低歎,“滄海哥哥,我沒有變心,真的沒有……你、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下集預告:
下一集將由笑觀滄海捉刀主筆,講述——咱們三十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