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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費知多少?
(2022-07-16 05:2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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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敏|文
過去時代,作家都是靠稿費生活的,屬於自由職業。1949年後,成立作家協會,把作家納入其中,就變成事業單位了。許多作家不再靠稿費生活,而成了領取工資的國家幹部。
但有一個作家很特殊,就是寫作小說《家》《春》《秋》的作者巴金,他一生不曾領過國家工資,純粹靠稿費生活,是中國作家中唯一不拿工資的文化人。
他擔任過作協主席、文聯副主席,更身兼許多公職,但他幾十年來從未吃過皇糧、領過工資、要過待遇,完全靠自己的版稅和稿費生活。
一位老財務說,他在文聯工作了幾十年,從沒看到巴金拿著單據、發票報銷過任何費用。有一回,巴金去北京參加中國作協主席團會議,秘書長特別交待工作人員,給巴金的飛機票報銷一下。但巴金的答複是:還是不報為好。
巴金在《文化生活》出版社任總編時,寫稿、看稿、編輯、校對,身兼數職,也同樣是無償付出,不領分文。
1981年,77歲的巴金倡議建立“中國現代文學館”,並捐出15萬元稿費作為建館資金。今天看起來好像是區區小數,但隻要不健忘的話,從那個年代過來的人都應該還記得,1981年的“萬元戶”,那可是萬眾仰慕,神一般的存在,按可比價格計算,直接就相當於今天的百萬富翁。巴金能一次性捐出15萬元,那是怎樣一種概念!
與巴金的不拿工資類似,丁玲、劉紹棠也是有單位卻不領工資的作家,他們光憑稿費收入即可維持生活,而且還能生活得很富足。
丁玲我們就不說了,她名氣大,地位高,沒打成右派前,發稿容易,稿酬也多。打成右派後,發配北大荒勞動改造,分派她養雞,月工資30元。文章不能發了,稿費也沒有了,再不領工資就會餓飯,所以丁玲的不拿工資,隻是1950年代初期的那幾年時間。
劉紹棠是少年得誌。在五十年代的文壇,他被稱為“神童”作家,13歲便開始在報紙上發表作品。1954年,18歲的劉紹棠進入北大中文係讀書,為了集中精力從事文學創作,1955年春,劉紹棠從北大中文係退學,並在第二年加入中國作協,成為當時最年輕的作協會員。劉紹棠申請成為專業作家後,主動不拿工資,靠稿酬收入為生。
20歲時,劉紹棠已經出版了四本書,他當時的稿酬是每千字18元。如果出書,則每發行3萬冊便增加一倍的稿費,僅憑借出版的四本書,劉紹棠便“收入了一萬七八千元”。
按劉紹棠自己所講,他把這筆錢存入銀行,年利率為11%,每年僅利息便可收入2000元左右,平均算下來每月有160元,相當於一個12級幹部的工資。當時的物價,一斤羊肉4角多,一斤豬肉6角,所以劉紹棠雖然不拿工資,但僅憑利息所得,也可以過得比較富裕。1956年春,妻子曾彩美生孩子,劉紹棠從稿費中拿出2500元在中南海的隔壁買了一個三合院,包括五間住房,一間廚房,一間廁所和一個雜物間。
像作家老舍、張恨水、吳祖光,詩人艾青等文化人,都是在50年代初用稿費在北京買下的四合院,價格大約都是新幣一萬元左右。趙樹理是來自解放區的作家,那段時間發表了很多山藥蛋派的作品,不斷有稿費收入,他也像別人一樣,用稿費買了一處很大的四合院。
另外一位知名作家叫王蒙。新政權建立初期,王蒙在北京團市委第三區團工委工作,後調北京有線電廠任團委副書記,月薪是87元。1956年他在《人民文學》發表了短篇小說《組織部來了個年輕人》,獲稿費476元,接近他半年的工資,這在當時是一筆不小的收入。王蒙用這筆稿費籌辦婚事,並購置了包括玻璃書櫃、書桌、半軟沙發椅等所需的家具。
一個人既有工資,又能發表文章拿到稿酬,兩項收入合在一起,這在當年就要算不大不小的富翁了。
這樣的好日子沒過兩年,就發生了整風運動。劉紹棠被劃成右派,文章發不了了,存款也被凍結,生活失去來源。最困難的時候,他寫信向朋友求告,指望能借點錢,但都石沉大海,無人向他伸出援手。王蒙被打成右派後,先是下放勞動,後來去了西北。
我們下麵要說到的傅雷,大名鼎鼎,是翻譯家中很特殊的一個現象。巴金、劉紹棠是有工作單位而不領工資,傅雷卻是一個個體戶,沒有單位。49年新政權成立後,傅雷是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特約翻譯,沒有工資,也不存在退休一說。妻子朱梅馥是家庭婦女,全家的收入全部來自傅雷的翻譯稿酬。由於沒有所屬的工作單位,傅雷的住房也是租住的,全家住在上海江蘇路284弄5號一幢私人所有的三層花園洋房裏,每月要支付房租55.29元。
這些負擔,在正常年間都不是問題。從1949年到1957年,傅雷的翻譯收入一直是穩定的,他重譯和新譯了大量的法國名著,譯作之多,是他翻譯生涯中的一個高峰期,所以收入也較為可觀。但這一切都在反右後發生了根本改變,因為被劃為右派,他翻譯的作品無法出版,上麵指示可以更名出書,遭到傅雷拒絕。後經出版社內部商定,仍請傅雷譯書,由出版社預支稿酬,同時將譯稿壓下,待摘帽後再印刷出版。但即使這樣,也因為右派的身份,翻譯收入受到很大影響。隨著精神壓力的增大,傅雷的身體每況愈下,翻譯速度也隨之下降,造成收入銳減,生活漸漸陷入困境。
接下來的三年艱困時期,傅雷不得不寫信向居住在國外的兒子索要食物。那幾年傅聰從國外寄回國內的食品以及外匯,成了傅雷夫婦最重要的物質來源。
後來形勢好轉,傅雷摘去右派帽子,出版社也恢複出版了他的譯著。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改善,傅雷的心情也有所寬舒,又能攜妻子同遊蘇州、南京、鎮江、揚州,四處散心。但是不久,形勢又趨向緊張,出版再度發生困難,收入也越來越少,竟至於入不敷出。這對沒有工資收入的傅雷來說,猶如雪上加霜。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文革序幕拉開,紅衛兵入戶抄家,對他批鬥羞辱,令深陷困境的傅雷決心結束生命,以保持尊嚴。他說得妻子同意後,兩人一同自殺。夫妻二人走得非常紳士,對身後事做了有條不紊的安排,遺書中交待付清房租,給保姆留600元作為過渡時期的生活費,用存款賠償因抄家給姑母造成的損失,家中所餘現金53.30元,傅雷特別指明,是用於他和妻子兩人的火葬費。
傅雷用自己的死,留給身後的世界兩個字,那就是: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