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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08 14:4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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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敏|文
胡風與梅誌
這個女人的一生,用美麗、堅韌、勇敢一類的詞語來形容她,都會顯得蒼白。她叫梅誌,胡風的夫人。
梅誌,1914年出生於江西南昌,本名屠玘(qǐ)華,梅誌是她的筆名。
1932年,18歲的梅誌在上海加入左聯,從事宣傳工作。1933年,為營救一位左聯盟友,梅誌到韓起家籌款,在這兒遇見了胡風。胡風不認識梅誌,但聽說過她工作認真的事情,兩人一見麵,31歲的胡風就驚訝地發現,眼前的梅誌竟然出乎意料的美麗,正是他理想中想要追求的佳人。
胡風後來坦承,這次見麵後,身穿淡藍色旗袍,留一頭短發的梅誌,在他的腦海中就永遠揮之不去了。隨著接觸的機會漸漸增多,胡風愈發無可挽救地喜歡上了梅誌,與過去接觸過的那些世故而又精於算計的女性不同,梅誌不僅美麗而且單純。
經過胡風熱烈而真摯的追求,1933年底,19歲的梅誌和31歲的胡風走到了一起,開始了兩人52年悲欣交集的婚姻生活。
婚後,在胡風的指導下,梅誌開始了文學創作,並協助胡風從事寫作和編輯工作。1934年梅誌的處女作《受傷之夜》發表,從此即以梅誌作為固定筆名。
更多的時候,梅誌是一邊學習料理家務,一邊幫胡風抄寫文稿,心甘情願地充當了胡風的助手。在漂泊的歲月中,無論輾轉於上海,還是重慶、香港、桂林等地,梅誌都陪伴在胡風身邊,胡風走到哪兒,她就陪到哪兒。
這種陪伴,雖然動蕩,但卻充滿了欣喜和創作的快樂。到了1955年,形勢突然出現了變化,一樁以“胡風反革命集團案”命名的帽子,首先扣在了主犯胡風的頭上。並隨即展開清查,致使2100餘人受到牽連,其中92人被捕,62人隔離審查,73人停職反省。
胡風第一個被逮捕。梅誌上有八旬老母,下有八歲幼子,也被押走。很快,全國文聯主席團和作協主席團聯席擴大會議通過決議,開除胡風的作協會籍,撤銷他的作協理事、文聯委員和《人民文學》編委的職務。
在看守所,工作人員動員梅誌與胡風劃清界限,遭到梅誌拒絕。她堅信丈夫無罪。在獄中,一關就是六年。直到1961年2月,梅誌母親辭世,才將梅誌釋放回家料理喪事。麵對家破人亡的慘景,梅誌想到了丈夫。她到公安部詢問胡風的下落,回答是:“他很好。”問能否給捎東西,回答仍是三個字:“沒必要。”
此時的情景,實乃夫離子散,大兒子在外地上學,女兒在農場勞動,隻有上小學的小兒子和她相依為命。曾有一位文學界的老友冒險上門探望梅誌,他手裏拿個鋁製飯盒,裏邊放著紮針用的銀針,他告訴梅誌:“如果有人進來盤查,你就說我是替你紮針的大夫。”
後來,經過不斷奔走、要求,終於在1965年11月,梅誌被“寬大處理”免於刑事處分,胡風則被判處有期徒刑14年。此時,公安部終於答應讓梅誌探監。分別10年的夫妻,終於允許見麵了。這一年,梅誌追隨胡風一起被發配四川,安置到蘆山縣苗溪的勞改農場,住進了山上一座孤零零的小屋。
1967年11月,胡風被再度投入監獄,梅誌則獨自留在了川西的勞改茶場。當地紅衛兵對這個“現行反革命”進行了堅決的批鬥,抄走了梅誌所有值錢的物品,最後把她送到茶場的勞改隊,讓她和一群刑滿釋放的女犯一起生活勞動。
1969年,原本14年刑期已滿的胡風,又被加判為無期徒刑。這讓胡風深感絕望,他意識到這是有人想把他關死為止。後來,胡風因難以承受的精神壓力,在獄中患上了心因性精神病,人徹底崩潰,時常自我恐懼,神誌不清。
1973年1月,梅誌獲得批準來到大竹縣第三監獄探望胡風,當胡風看到梅誌時,眼裏沒有任何喜悅,隻是睜著眼睛發呆,似乎從來就不認識梅誌一樣。梅誌這才意識到,原來監獄調她來的目的,是要她來照顧精神失常的胡風。她忍不住失聲痛哭,可胡風一把捂住她的嘴,小聲說:“不能哭!”
梅誌意識到胡風已經精神崩潰了。她壓抑住自己的悲痛,幫助他洗頭,給他換衣服。她要盡全力保護他,照料他,把胡風恢複到過去的胡風。
話是一句,可做起來卻是談何容易!長期的監獄生活,已經把胡風調教得規規矩矩,服服帖帖,隻要見到監管人員,胡風會立即起身,雙手下垂,擺出一副聆聽教訓的姿勢。梅誌照顧胡風的第一天就碰上了難題,她給胡風做了一碗雞蛋麵,胡風說什麽都不敢吃,他說:“這不是我吃的東西,將來會鬥我的。”直到梅誌生氣了,吼他說:“你大膽吃吧,要鬥你我擔著。”胡風才敢端起碗來吃麵。
但恐懼的陰影始終籠罩著胡風。到了晚上,他不敢上床睡覺,怕幹部叫他來不及,後來說服他上床睡了,卻不敢脫衣服,睡到半夜又突然驚醒過來朝床下跳。梅誌按住他,見他渾身打戰,嘴巴歪斜,兩眼發直。梅誌把他攬在懷裏,才使他漸漸安靜下來。
為了使胡風從恐懼中擺脫出來,梅誌常常和他一起回顧過去的歲月,和他一道緬懷故舊老友,給他講故事,背誦他喜愛的古典詩詞。胡風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時好時壞。每逢胡風犯病,出言不遜,大打出手時,梅誌就更加下定決心,一定要“恢複往日的胡風”。
此後的6年,梅誌和半瘋半癲的胡風朝夕相伴。到1979年,胡風除了身體羸弱之外,精神已完全恢複正常。
1979年1月,監獄主管通知胡風夫婦,他們可以出獄了。不但可以自由地走出監獄,還要立即送他們去成都。臨走前,梅誌提議看看這座胡風住了九年的小城。一路上,經過書店、食品店、麵館、醪糟湯圓攤,胡風都沒有稍作停留。可路過郵局時,胡風卻徑直奔了進去,要給南京的大兒子發個電報。梅誌擔心這樣做會影響兒子,想製止胡風,但胡風已經寫好了電文:“即日離此去蓉,父字。”同時還寫下了監獄的名字。梅誌感歎說:“天啊!這就是他走出獄門,二十餘年後得到自由能辦的第一件大事!”
此後,獲得自由的胡風,在短短的幾年裏,寫出了20多萬字的作品,出版了《胡風晚年作品選》和《〈石頭記〉交響曲》,還為30年代“兩個口號”的論爭寫下了10多萬字的回憶,為充實中國現代文學史料,貢獻了他最後的力量。
這一切,如果沒有梅誌,都將不複存在。正如他們的女兒張曉風所說的:“沒有母親梅誌,就不會有活著走出監獄的胡風。”
1、《因為我們是夫妻|梅誌,重塑胡風的奇女子》(摘自《作家文摘》)
2、南惜《他兩度與家庭分離,子女受累,妻子被勸離婚,但52年始終未曾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