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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邊寫過,68年底一到了內蒙,就趕上了打內人黨的運動,可是因為我們在漢人區,又是在山溝裏,總是沒什麽大動靜。但是當72年,73年因著擴大化,中央開始平反內人黨時,那時我們已經到了縣裏,我們又是經常在鄉下轉的,看到的,聽到的故事就多多了。
下麵是我抄來的資料: [所謂的“內人黨”即是由共産國際及中國共產所創建並操控的、在民族地區的共産黨的外圍組織。內人黨1925年10月在張家口成立,30年代中期已經解散。1945年抗戰勝利後,一部分老黨員又重組“新內人黨”,1947年內蒙古自治政府成立前解散。]
[內人黨“挖肅”:在內蒙古自治區全境對蒙古族展開了大規模的酷刑逼供、殘酷迫害。文明在驚人地墮落,人類古往今來一切能想象出的肉體刑罰都用上了。在逼供誘供之下,從城市到農村、牧區、林區,並輻射到全國有蒙古人的地方,製造出無數五花八門的“內人黨”及其變種組織;蒙古人從大人到孩子人人自危,整個民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滅頂之災。]
[ 究竟有多少人在文革內人黨案中被迫害致死?據中共內蒙古官方的事後統計,有34.6萬人遭到汙陷、迫害,有16,222人被迫害致死。在《內蒙古自治區史》(內蒙古大學編)中記錄,有27,900餘人被迫害致死,有12萬多人被迫害致殘。遭受打擊迫害的主要是蒙古族,也有其他民族。考慮到1968年中國全境的蒙古族人口隻有200萬人,按民族人口比例,其致死、致殘、被迫害人數之高,是駭人聽聞的。]
當時所用的刑法是比中國曆代曆史所用的都殘酷的多。我們烏盟的婦委書記,被人施刑法,那打人的人,狠狠地打她不說,還把她所有的性器官一個個挖掉,隻到她被整死為止。還有一種刑法叫“冷靜思考,熱情幫助”,在內蒙古零下幾十度的冬天,那幫打手把人推到外麵去凍著,然後拉回來把開水潑到他們身上,再推他們在外邊凍,再拉回來潑開水,這麽反反複複,直到被整得人咽氣為止。當然所有傳統的刑法都被用上了。更可恨的是他們把剛到那裏的知青和當兵的弄來整人,十幾歲的孩子知道什麽?也把人吊起來打。這些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其實,不光是蒙族被整,漢族的幹部也一樣;不光是幹部被整,老百姓也同樣被冤枉。當時整人的問那些蒙人是不是內人黨,他們回答說不是,那些人就問到:你們是否參加了哪年的那達慕大會?所有回答參加過的就被打成了內人黨。 在和林他們說當時也是到處整,後來就互相咬起來,到後來整人的也被咬上了,他不承認,這個咬他的就說:你站在大街旁樹底下問我入不入內人黨,你發展的我呀。就這麽胡咬亂來的就把內蒙搞得亂七八糟了。那些老共產黨幹部也都成了內人黨。
我們縣有個搞植保的技術員是江蘇來的,和我們一年畢業的。他原來在四子王旗工作,憑著自己是個黨員,又是從南方來的漢人,就苗正根紅地打起別人來。平反時,隻見那邊四子王旗的人不斷地來找他外調,要把他抓回去批鬥,據說他也打死過人,鬧的不亦樂乎。 新店子果樹技術員孫樸整過人,平反了,蒙人把他的腿打成了三節。內蒙的土地原來是屬於蒙人的,所以交土地稅要交兩份,給蒙人一份。這下子平反了,倉庫裏的麥子都被蒙人拿走了,漢人沒有細糧了,更加劇了民族間的矛盾。被打成內人黨的幹部也得到平反,在經濟上也有好處,所以打人的人也有後悔的,不如當初被打還有實惠。
我最欣賞的是那裏的老百姓,他們沒有對敵人要愛憎分明的原則,隻把人當成人。當初人家打內人黨時,他們就去安慰那些被打的人說:“好死不如賴活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千萬別尋短見”,現在平反了,打人的人又被打了,被整了,他們又去安慰這些被整的人,說著同樣的話安慰他們,“家裏有老有小,千萬別想不開,一定要挺住。” 多可愛的老鄉呀,我愛那裏的山山水水,也愛那裏樸實敦厚的老百姓。
但願曆史不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