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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馮小剛的《溫故1942》票房輸得慘。後來他匆忙上陣《私人訂製》給華誼還賬,結果被批得臨時工一樣。
那一次輿論熱潮中,有一位影評作者將《私》比作“大院子弟的最後一輪狂歡”,痛批馮小剛、王朔和葛優透支信用。
今年這部《老炮兒》,馮小剛卻抽身離開陽光燦爛的日子,擺脫王朔的加持,站在大院子弟的對麵,化身變成一個“小老百姓”。
這部符合好萊塢敘事規律的電影,最高光的是張學軍在冰湖上揮刀踽踽前進的畫麵。
而如果我們用吃過爆米花的手抹去眼角的淚,細細想想,可能會注意到片中一條暗線——通過“霞姨”之口說出的張學軍前史——它是一枚深埋的炸彈。
霞姨說,1983年張學軍曾經在胡同裏單挑群狼,愣是沒輸,幹得漂亮。
她沒有解釋張學軍當初是和誰打架,但通過影片補白(軍大衣和軍刀)可以推斷,張學軍的對手是一群大院子弟。換言之,趙家子弟。
自稱小老百姓的張學軍,為何能打贏?我們需要掂量一下時代背景。
1949年以降,太陽正當時,趙家的父輩們登堂入室,子弟們揮斥方遒。但各種政治運動一波未平一波起,父輩們漸次被更高的權力打倒,子弟們變成“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光環黯淡,流落江湖。
再往後,中國拄著拐杖進入80年代。唯一的神已走下神壇,以往的權力階層則尚未完全歸位,還在等待重新分配。一句話,權力暫時還是疲軟的。
此時,張學軍剛好初生牛犢。此消彼長,他有機會站上北京的街頭、胡同和野湖,戰天戰地戰大院子弟,奪下軍衣軍刀當戰利品。彼時的他,有一股頂風撒尿三丈高的氣魄,就像《陽光燦爛的日子》《血色浪漫》《與青春有關的日子》拍的那樣。
但張學軍不知道,霧霾和小時代正在趕來的路上。他不知道,自己獲得的可能是1949年至2015年間小老百姓與趙家子弟無數對決中,唯一的一次勝利。
1983年嚴打,國家機器重新開動。1989年壓力如山。1992年畫出一個圈,畫出新的權力版圖和社會財富。這個國家挑著一對引號前進,小老百姓隻好躲進胡同成一統,任憑門外高樓生,在對拆遷的盼望和畏懼中苟活。
不是沒有小老百姓成功上位,比如電影裏的洋火兒。可惜,片中他對昔日夥伴有多輕慢,他對今日趙家就有多諂媚。誰能保證,他的財富與小飛的爸爸無關?
五千年的王朝,培育出2008年鳥巢卷軸一樣服服帖帖逆來順受的氣質。中國同時是一個有“弑父”傳統的國家。在嚴絲合縫的社會形態下,一代代青年通常需要玄武門和打倒牛鬼蛇神,才能顛覆上一代的秩序,一路通向牛X的自己。
但時至2015年,生在紅旗下、長在小時代的小飛,根本不需要這個過程。他天生自帶秩序,或者說,他的存在本身就暗示著社會秩序。
因此在電影裏,張學軍和小飛進行的是一場穿越時空的對決。
這場對決中,張學軍和老夥伴靠的還是當年的三件套:義氣、勇氣、力氣。團結就是力量。而小飛隻需揮出父輩的旗幟,無數的小嘍囉和砂煲一樣大的拳頭,就會自動歸附。天下屬於八九點鍾的太陽,屬於他家,屬於趙家。權力就是力量。
雙方的差別像外貌一樣明顯:小飛是小鮮肉,而飾演悶三的張涵予以前說過,他們年輕時“小鮮肉”是罵人的話。
兩種時代,兩種價值觀,兩種中國,同時站在冰痕滿布的湖麵上。前者身心俱疲,準備用光最後一點餘熱。後者家奴環繞,不肯因為一份國外銀行的對賬單,再次輸給數十年前輸過的對手。
這種觸目驚心的對決,是屬於《老炮兒》的時代胎記。對決的結果,可想而知。就像台詞說的那樣:“六爺,沒有宣武區啦!”
換言之,你過時了。當張學軍在北京的高樓上連一根煙都沒法舒心吸完時,他一定會強烈地感受到這一點。
電影裏,張學軍是孤獨的,他浪子回頭仗義疏財,但沒有同類。電影外,張學軍這種角色也沒有充分的社會土壤,因此無法贏得大麵積的信服。無論在紅時代還是小時代,張學軍都是個例。
這可能是最可怕的地方。
凱迪原創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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