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讀人（4）巴西阿諾舊貌換新顏

阿諾是我們的鄰居，天主教徒，人瘦瘦的，中等偏高，他有一個太太和一個女兒，原籍巴西，所以會說葡萄牙語和西班牙語。阿諾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移民以後，他就在一個拖車公司打工，所以他的電話裏總是這個拖車的留言。其實我們買了花店以後，他就沒有開拖車了。他有個特點，喜歡管閑事，鄰居有什麽事兒他都愛管。雖然他的鄰居不太喜歡他，但是我們我們得益不少，因為從他的後窗口他就可以一覽無遺我地看到花店後麵。如果有人來塗鴉，他會報告給市政府，我們上班來的時候，通常那些工人已經來給我們噴漆了。雖然市政府獎勵報告塗鴉的人，每次1000美元，可是他一次也沒看到過人，我們都很為他遺憾。

 

我先生活著的時候很喜歡和他聊天，先生去世後，他就主動幫助我們清掃店周圍人們扔的垃圾，幫助給草地澆水，不時地提醒我們要換機油等等，有時候把修車減價卷剪下來給我們。當倒垃圾的日子，他會幫助把大大的垃圾箱推出去或者拉回來。總之，給了很多的幫助。他可能拿了失業補貼，沒事坐在家裏時候多。我急需人幫忙送花的時候，他就隨叫隨到。可是，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他去送花一蹦子就不見影了，送一個花也會出去兩個小時，要知道那個時間可以開到大熊湖了。我每次一問，不知這個家夥上哪兒了，馬大就打圓場說：就這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總是趁送花時把自己的私事都幹了。不過他就是個慢性子，開起車來也是四平八穩。

 
阿諾非常細心，他把一切幹過的活都記錄得非常嚴謹，字也寫得好，他自己的東西分門別類地整理得清清楚楚。找我說事的時候，總是那個文件夾。我的花店後邊有很大的停車場，他的鄰居們租了我的停車位，可是我既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們的電話，阿諾就幫我弄好。阿諾對於社區的條例也全都了解，時常提醒我們哪些需要注意，不要讓人家找麻煩。因為他的熱心，馬大把店裏的鑰匙給了他，碰到急事的時候他可以幫助照看，他從無怨言地幫忙。要知道在這個地方找一個可信任的人不容易，感謝上天總是給我們好的鄰居。


他還是個喜歡打小報告的人，左右前後鄰居發生了什麽事他都會來告知。這點實在是很讓艾迪頭疼，他會跟在艾迪屁股後麵，艾迪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巴拉巴拉說個不停。艾迪住在店裏的時候，7點多起床去買咖啡，阿諾看見了就會下來，開始說。等我們來上班的時候，艾迪已經忍無可忍了。那有什麽辦法呢？如果找點事給他也許好些。終於有一天，他沒時間說話了，因為他突然被他的巴西朋友拉入了炒股的行列，要知道他從一無所知，拿著500美元就開始了網上交易，時不時地告訴我他贏了多少，好像買的都是些很便宜的，有時候上我的電腦看看走向，後來也用上了iphone。我是無法進入那些行列的，也不想懂。但是股市的風險大概也沒饒了他。後來就沒聽他說了。 

 

有一天他跟我說，他找到了工作，是他去送花的時候，那家公司問他願意不願意去他們那裏開車。那是一個有福利的工作，但是要接受幾個星期的安全培訓，是沿著火車線接送那些上下班的火車司機，培訓就是不要出事故。等正式上班了，才知道這是個無時無晌的工作，隨時會收到電話，然後去接人，遠到一兩個小時的路程。做了幾個月，終於有一天他不做了，不知道原因。

 

今年，他終於找到了一個適合他的工作，是專門開那種豪華加長車，接送大款的。老天爺，他的慢性子，細心和愛說的特長被發揮得淋漓盡致。一上去就抓住了那些乘客的心。有一次，他接一個客人，客人就讓他帶著他的老婆逛店，一天下來大包小包把後備箱塞得滿滿的。太太高興，先生也高興，結束時塞給他小費，他打開一看是100美元，他怕那人給錯了，還去問了一遍，人家說就是給他那麽多。另一次，送完了客人，他在回家的路上發現了客人忘掉的手機，他又開回去，找到客人，還給他，那位客人非常感動，打了電話給他公司，說以後租車就用他，當然小費也不錯。

 

自從他去開加長車，我們就見不到他了，有一天他下班早，一進來我們大吃一驚，黑色的西服，雪白的襯衫，筆挺的衣服，鋥亮的皮鞋，要知道以前他總是穿一件背心，大褲衩子，現在完全換了一個人。我和馬大除了阿，阿，就是大笑，想起了老話“人是衣服，馬是鞍。”他說一共買了三身套裝，從頭到腳包括襪子，皮鞋，總共299美元，當然不是名牌，但是符合標準能看得過去就行了。他說現在兩個星期就是2000多元還不包括小費。不過他也不自由了，沒有多少自己的時間，總是要隨叫隨到。我們幾乎看不到他。就知道奧斯卡發獎的時候，他都忙極了，他說有一次，一個客人給了300美元小費，他的生活好多了，他也再沒時間管閑事說閑話了。

 

我還有一個臨時幫忙的司機Jane，就是那個救瓢蟲的老姑娘，也非常艱苦，我就說你也去申請做豪華車司機吧，她的開車技術好，人又漂亮，不過因為性別的問題，經過了更多的困難，終於人家答應和她麵談。後來肯定是做上了，因為打電話總找不到她。可是我犯了個大錯誤，因為那是情人節之前，結果我沒有足夠的司機送花了。不過，阿諾還是很義氣，拿出了半天時間幫我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