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苦難,一點光榮〉的開場白和結束語
(2009-04-01 07:4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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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在品茶小軒要繼續貼我內蒙的故事,去搜索蓧麵合烙時,發現了這篇文章,因為太長隻節選了開頭和結尾,如果有時間,建議你去看看全文,你就會明白為什麽我說那段經曆是辨別真實與謊言的經曆,但是是極其寶貴的經曆,正如王新華在結束語中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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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苦難,一點光榮〉- 王新華開場白
我原是陝北老插,1969年到延安府河莊坪鄉紅莊村插隊。在黃土高原上生的久了,土攻了心入了血,注定要帶一輩子土氣。時日一長,越發油然而自然。 其實咱們都明白,革命洪流天翻地覆,插隊隻是其中的那麽一小截波濤而已。時日長了,除了老插之外,沒多少人對此有大興趣。年老的,一提起那段時光,轉過身就泡在仇恨的水缸裏。年輕的,現如今多半已然脫了爹娘給的肉身,從靈到體已經換成錢和性了。六親不認,哪還有功夫跟插隊費勁。年少的,睜大一雙天真的大眼睛,問我們在那綠色的山野中,當初春的微風剛把嫩草推彎了腰,是否看得到小白兔紅寶石般的眼睛在閃爍?當告訴他們莊裏老鄉綏令一溝子(屁股)坐在幹石堆上,猛然間拔地而起,一窩老蠍子狠狠地在他卵子下麵蜇起饅頭大小的肉蛋時,看的見眼前崩了一個肥皂泡。插隊是老插自己的歌,我們唱給自己和老鄉。我們坐在黃土峁子上,說了又唱,唱了又說,這歌聲飄飄,出了心窩窩,彌漫在荒山藍天之間,輕盈在時間長河之上。 自從1990年漂泊海外,我幾乎每年都回北京,有時兩次。感受家鄉親友之情。老插自然聚在一起。這二年從國家到個人,都鳥槍換炮。大家驅車而來,大院裏停了一片私家車,代替以往一溜自行車。飯館裏拚了桌子,擺上酒瓶,放下煙霧,於是山崩地裂。黃土地辛艱的往事,化作清美的甘露,滴著心尖,潤到肺。沒有驚天動地的偉績,沒有轟轟烈烈事業。講的熱火朝天,都是陝北平常的事情。如今,想借機會和更多的朋友聊聊天。說說陝北老鄉、老插們的吃,受和生活(受,受苦,即幹活)。中國有八億六千六百萬農民,他們是中國的困難和關鍵所在。大多數農民非常窮困。三十年了,我們莊的情況改變不大,多數人沒見過火車,外人很難想象陝北人的生活。要是今天中國的官兒們、知識人、青年都記著農村父老鄉親們怎麽活著,老百姓的希望就大了。
結束語
我們常常跟著米如懷大叔幹活。和絕大多數陝北人一樣,他脾氣和善。他到是不怎麽愛領著我們幹活。說我們是“紅胡子”,“頭等吃煙,赤手空拳”。打歇時知青圍著他,要卷他的旱煙抽,他慌忙用手捏捏煙袋兒,表示所剩不多。要問他:“多乎哉?”他也回答:“一滿不多了”。他會告訴你,等你們走了,去了好地方,天天吃好煙,可莫惦記老漢這點爛髒煙。 我們走了,離開了黃土峁子,還是惦記這老漢的旱煙,把心也留在最美的地方。那裏沒有莫名其妙的自尊,沒有抱著發了臭的虛榮,沒有茅坑裏石頭般的堅強,沒有溶化在血液裏的自私,沒有爾虞我詐,沒有衣冠禽獸。在那裏,除了大小當官的,沒感到人心險惡。我們度過了自在、與土融合的在一起的日子。和受苦漢生在一起最重要的企圖就是軟化你那鐵硬、頑固的自私心,並在你齷齪廁所般的心地之中打掃出小塊立錐之地,從而放上老百姓,放上別人,放上山、猴、什麽其他的。這沒準救了你的小命,特別是當你正要鯨吞救老百姓的撥款,或者正要下手大幹一番自我奸汙自己八輩祖宗的操蛋事情,忽然,在你糞場式的心靈中那小塊立錐之地上,七色寶石般柔嫩的小花閃爍了,發出一絲清純的熒光,這使你雄偉地張開的大鐵爪不禁停住了,這使你堅固的下體不禁軟和了,想到老百姓。所以你免於槍子兒之苦,免於歪脖瞪眼腦漿稀屎般四濺的災難。 眼下,請你的靈魂發抖吧。